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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他抬起头,满面尽是热泪,眼中满是诚挚与悲伤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为之唏嘘。只听他双手成拳,坚定的,一字一句道:“是我亲手奉上汤药,我确实该负起责任来……”

  王后又急又怒,喝道:“瑞儿你在混说什么……!”

  朱瑞双膝跪地,膝行几步,到了王后身前,“母后……清者自清,在真相未明之前,请将孩儿羁押有司,以待深查。”

  王后伸手欲将他拉起,朱瑞却一反平日的温文柔和,坚持跪地不起,“请母后成全!”

  “你……!”

  王后凝视着眼前倔强不起的爱子,想起他平日的温顺笃厚,心中百感交集,她的思绪也逐渐冷静下来,权衡其中利弊后,终究叹了口气,抚摸着他肩头,哽咽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先去吧……母后答应你,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萧淑容突兀插口道:“王后,为避嫌疑,此事不该由您一人总揽,宗室和重臣们都该齐聚,商讨此事。”

  两人正在唇枪舌剑,却听一人沉声道:“你们说个不了,都在说什么查案,却是连轻重缓急也不顾了吗——父王的龙体安危,倒不见你们多问两句。”

  这话虽带淡淡讥讽,却是沉稳冷峻,让众人一呆,这才想起燮王仍在救治当中,一时面色或青或白,不一而足。

  朱闻一掌抵在朱炎背上,接合处只见白雾氤氲,显然是行功到了紧要,再容不得周围嘈杂,他淡淡一句说完,额头汗水滴落而下,一旁的疏真取了绸巾,替他拭去,冷然双眼将这一切看入眼幕,心中却若有所悟。

  萧淑容咳一声,面上浮现赧色,很快却闪了过去,她深深看了一眼朱闻,却又不甘就此罢休,她踉跄着上前,跪倒在燮王榻前,便是哭得梨花带雨。

  “王上……若是您有个万一,臣妾也生无可恋了……”

  她此时哭来,却不无真情——朱闵的道路并未铺好,燮王若是就此归天,她母子二人若要在王后手下讨生活,这简直是生不如死了!

  她哭了一阵,骤然却醒悟过来,回身怒道:“叶太医是负责教导三王子医道的吧……这碗药与他也脱不开干系!”

  第七十五章 真凶

  她这话一出口,旁人尚未怎样,疏真唇边勾起的弧度更深,一双黑眸中带上了兴味。

  王后冷哼一声,将一双保养良好的玉手收入袖中,眼中蔑色仍在,却不再阻止——此事将朱瑞卷入,若是过分插手,也实在启人疑窦,索性撂开手任由萧淑容折腾。

  萧淑容咬牙冷笑,哀伤间越见娇媚风情,尖长的指间蔻丹在残灯下闪烁不定,她仿佛无限悲愤,香肩都在微微颤动,“先把他拿下,关入昭狱!”

  无人反驳她的话,素来跋扈的王后亦只是微微冷笑,殿前银甲卫士正欲前去,却听上首一声冷喝,森然宛如紫电白光,将这一幕混乱终结——

  “把他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朱闻一开口便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白气氤氲之下,他的面目都似模糊不清,只那眼中神光,宛如宝剑出鞘,让不敢直视。

  众人一起回头,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声名狼藉却又异常低雕的二王子,萧淑容宛然一笑,声音尖而清脆,“怎么,二王子你要为此人作保?”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在场众人的耳中,云袖翩然间仿佛带着魔魅的甜香,“也难怪……听说你侧室的病,就是这位叶太医诊治的——你与他这般来往密切,想必也是交情不凡。”

  最后四字,她有意无意的拖长声音,吐字之间的暧昧气息,却是意有所指。

  朱闻冷然一笑,对四周各色目光恍若无睹,只是淡淡道:“萧淑容,你大概急怒攻心,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连行事也这么卤莽……也罢。瞧在父王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他居高临下,扫视在场众人。并不如何疾言厉色,所有人心中却都是一惊,朱闻却偏偏不再多说,只是转过头,径直问老态龙钟的医正道:“现在又是怎样了?”

  “老……老臣已然尽力。王上身上地毒已然解去大半……”

  老医正被他目光所摄。几乎连话都说不齐整。朱闻眼中犀利冷光一闪。却是毫不留情道:“你地意思是。父王已无危险?”

  老医正悚然一惊。背后热汗上涌。嗫嚅道:“这……老臣也无把握……三日之内。若没有醒来。恐怕……”

  朱闻静静瞥了他一眼。却是侧过头。对着周围众人淡淡道:“你们都听到了?”

  不等众人回应。他冷笑一声。

  “叶太医虽是新进。医术却是不凡。既然我等已经尽了一切努力。何妨让他过来诊视一下。”

  萧淑容犹不甘心的抿紧了唇,“简直荒谬,让一个凶嫌来诊脉……”

  朱闻眼中寒光一闪,“父王命悬一线,即便多一成希望,亦是大善……难道你要看着父王昏沉不醒?!”

  冷冽眼眸下。萧淑容恨得几乎将帕子绞碎,却终究深吸一口气,逼下面上嫣红,扭过头去细声啜泣,“王上……”个强押之人毫不理会,弹了弹纸笺吹干。对着朱闻吩咐道:“一日一碗。用银匙撬开喉咙灌下。”

  他无视身边各色目光,施施然一个团揖。居然微笑道:“是要去昭狱吗,带路便是。”

  朱闻剑眉一皱,正要开口,却只觉一旁身影一斜,急回头时,却是将险险坠落的疏真接住。

  素腰不盈一握,整个人仿佛没什么分量,轻地让人心惊,她双目似闭非闭,仿佛已陷入昏迷,整张脸都有些晕红。

  叶秋眉头一颤,下意识的想伸手按脉,却生生忍住了,站在原地只是静静看着。

  又是一阵忙乱,老医正又悬丝诊了一会,却是面有难色,勉强道是站得太近,被泼翻的残毒久熏,一时闭过气去。

  这话说得太过牵强,朱闻正要诘问,却见疏真在他怀里睁了一只眼,朝他使了个眼色,在他掌心划了几笔。

  朱闻看懂了意思,毫不犹豫地抱人起身,沉声道:“救人要紧,我先告辞……”说完,竟是不管不顾,长身而去,只留一句,掷地有声,余音久久未歇,“这里由父王亲卫看管起来,为了避开嫌疑,大家最好少来叨唠。”

  两人回到睦元殿,疏真遣退了众人,开了窗沉沉睡着,再醒来时,已然是月过中天。

  她咳了几声,微微苦笑道:“虽然是作戏,还真是被毒雾熏得有些气息不畅——老医正虽然人品委琐,诊脉却也不差。”

  “他不过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又哪里比得上我天才少年。”

  话音朗朗而来,有人踏着月色,将纱窗从外打来,一跃而下。

  “真是大言不惭,牢狱之灾都不能让你受些教训么?”

  疏真坐起身,任由长发披散胸前,夜风卷扬之下,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的幸灾乐祸。

  叶秋一时愤然,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进宫做了这什么太医,就尽遇上这些晦气——我又不善为人师,三王子朱瑞居然求着燮王下旨让我教他,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大概是要我背这个黑锅了。”

  “这倒也未必。”

  疏真黑眸幽闪,瞬间晶莹不可逼视,“熬药的时候有什么人在你身边?”

  “几个侍童,都是三王子派来伺候照应的。然后他亲手接过,紧赶着来给燮王表孝心了。”叶秋想到这一团乱麻,顿时就没了好气,口中刻薄尤甚,“他倒真是孝顺,一碗下去就险些让他老爹归天,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配好药,干净利落还不留痕迹。”

  “这次是他亲儿所送,他这才没戒心喝下,你以为你有那么大面子?”

  疏真冷笑着反讽道:“你当初那一剑就太不中用,才一个月燮王就完好如初,还不如人家这一碗药。”

  两人唇枪舌剑一番,野秋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只得干咳一声将话题转回,“这次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你心里有数吗?”

  疏真微微一笑,竖起三个晶莹雪白的指头,“首先萧淑容不可能,使者死在她的床上,她现在正是烦恼万分,暂时没精力搞什么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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