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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是我发明了此物,所以才这么容易,如果换个人,开一辈子也不成。”

  薛汶平平淡淡地说道,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毫无炫耀,甚至不是表功。

  丹离目光流转,露出一道很奇异的微笑,“果然不愧是……”

  “打住,我只是一介散修,你的恭维我受不起。”

  干脆了当地截断,这个彼此心知的秘密,他却偏偏不让说出口。

  丹离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其实一开始看到那些白玉棋子,又发觉你喜欢算卦,我心里就隐隐猜到了……”

  “别说了,你要是想去救人就赶紧,晚了你家阿聿就要发觉了。”

  薛汶似笑非笑地叹了声,眼珠子暧昧地打量着她,带着一丝轻佻不羁,“忙完赶紧回来。他对你很在意,不要辜负他一片心意”

  “傻子才赶回来给他继续关禁闭呢!”丹离冷笑一声骂道,随即拎起麻将,毫不迟疑地飞身隐遁。临走前,她却回身看了一眼,犹豫着问道:“你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眼我,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她的嗓音模糊而破碎,生平第一次竟是有些犹豫惴惴。

  风越过宫墙,单调的呼啸而去,就连蝉的也渐渐地弱了。

  “恨你有什么用?死老头偏心,只怪我自己不能讨他欢喜。”薛汶笑得很是干脆。

  丹离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匆匆离去。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薛汶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其实,我和左相一样,都该喊你一声,小师妹,……”

  他长袖翩然,滑出三枚铜钱,乾坤天理命数,皆知在这天地人三宝的妙算之中,这才是天机宗的看家本领。

  夜凉如水,他缓缓走出了拐角,浅浅的荷塘便出现在眼前,怔然望着里面的琏漪,呆呆的有些出神。

  水底倒影的月色,模糊了许多年前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与自己授业恩师之间的永恒的争吵。

  “你这个小古板,抱着老祖宗的卜算之学又有什么用?要振兴我天六,需要 的攻击术法——九转乾坤诀虽然只有残缺的半份,你也该勤快地练习/!”

  “你这个数典忘祖的死老头!一心想着压倒别人,你已经失去了修道的 ”

  师徒之间,如此循环往复,彼此都是心灰意冷,话不投机。

  后来他就去云游天下,窥尽造化之机,也模糊地预知到了今日之局,于是他顺势而为,隐藏身份,在金陵声码中,替秦聿和丹离小姑娘除了隐患,顺便封住他们的记忆。

  一旦破封的那一日,便是巨变之时。

  天门需要革新,而他这个天机宗的唯一继承人,却只是热爱着卜卦星象牙之术

  那么,他自动让贤可好?

  暗中引导丹离去天机宗拜师,同样野心勃勃的师徒,一拍即合,两人的密切?密,甚至在天门内流传出了暧昧谣言。

  于是在悄无声息下,天机宗的继承人选便顺理成章地更换了。大多数甚至不知道他这位前任少主的存在。

  这样的结局,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在这样明净清澈的月色下,荷香幽幽地沁人心脾,薛汶突然感到有些惆怅。

  “你以为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对我心怀愧疚,其实是我毫无责任感, 就抛下了死老头。一人逍遥。”

  他低叹一声,带着些醉意,缓缓离开,喃喃自语道“天门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丹离在山林间纵跃,宛如腾云驾雾,迷蒙夜色中,宛如一道流光直飞天际,麻将吓得半死,喵喵叫着,紧紧抓住她的不放。

  身后的各色光华连续跟上,络绎追赶上来。这都是她紧急出出天门援救令后,陆续起来的同门手。

  天门的人手原本不少,但昭元帝上次抄了他们的老巢,还发下狠话,命令天门中人立刻离开天都城,否则杀无赦,这等血腥的死亡威胁之下,在附近的术者寥寥无几,此时事出紧急,赶得及来救援的不过十之二三。

  快,再快些!

  恢复了术法,此时快如闪电,在她看来却仍不够快。

  心急如焚

  姬悠身上有天然贵胄的龙气,一旦明瑶华破釜沉舟,只怕神州又要再起动荡,而天门刚刚合一,若是失去苏幕,只怕天寰宗的人根本不会心服。

  必须赶紧救人!

  心念急转之下,她疾行百里,已到了暗报中的竹林,身后众人虽然紧急来追,但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

  竹林中一片苍翠,祥和宁静,风声萧萧,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凶险,只是迷雾中发出的阵阵蓝光,才昭示着它的不寻常。

  “是小苏的蓝玉佩!”

  想起是为她才遭遇危险的苏幕,她心中了阵刺痛,百感交集之下,终于一咬牙,冲入了包围圈中。

  竹林之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远远能看到小苏率领手下正在艰难苦战,她勿勿而来,但在八卦阵局之下,竟是寸步难进。

  “我没时间在这里耗,都给我让开·”

  她冷声一喝,身上玄金两道光形,分别化为龙凤之象,以扑天之势轰向阵局。

  只听轰然巨响,力与力的比拼之下,她倒退两步,但阵眼却被轰中,开始 不稳。

  “停手。”冷然一句,却是异常的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来看去,静静地挺立在那里的正是布衣负剑的宁非

  竹林青翠欲滴,露珠从头顶沁落。夜风拂过,沙沙作响,宛如梦中的笛曲,奇异而梦幻。

  宁非就这么一身白衣,平凡木剑,气息内敛至天人合五之境,让丹离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气息。

  “你要阻拦我?”丹离眯起眼问道。

  “职责所在。”宁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哑。

  “好一个职责所在,绑架无辜人质,也是你的职责!”丹离大怒之下,不禁怒吼出声。

  “那几人各自涉及天门和皇帝,并非是无辜民众。”

  丹离心头焦躁,冷笑一声,“够了,我没空再跟你辩论,你若是再不让开,我只好来一会你的意剑高招。”

  宁非默然无语,只是伫立在夜风之中,周身气息宛如一把直插天际的上古名剑

  “还是要拦我是蚂?”

  丹离心中悲愤,雪白脸庞上闪过一道嫣红。那般激动之下的病态之美,更显得她眸如冰雪。

  她信手一招,于虚空中出现了一道黑木宽琴,雕工略显古拙,琴面已经焦黑看不出本来色泽 ,三两根弦懒洋洋地挂在上面,如同鱼须一般闪着光。

  目光触及这琴的一刻,宁非心并没有一震,浑然圆融的剑意,竟在此时出现 。

  “这是——”他低声轻喃道

  “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还记得吗?”丹离的双眼熠熠,却好似蒙着一层 。幽幽低问。

  “你为了让我能随身携带重剑,费尽苦心,手上弄了无数刻痕才做成这具琴,到头来,还是枉费……”叹息声宛如低泣,悲郁而决难解难分。

  “后来,我再没用过剑”她一字一句说道,舌尖上滚动着的满是苦痛。

  宁非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深深地慈祥着丹离,眼球一眨不眨。

  “我记得,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每一道刻痕,我都细细用心……”

  他嗓音低哑,眼神温柔而澄澈,就这么看着她,恍惚问,好似两人仍在师门的小后院练剑、嬉戏。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丹离突然暴怒,一声沉呼,重剑从琴匣中破封面出。

  她伸出左手,手腕一沉,汹涌怒意化为磅礴剑势,一往直前,竟似滔天巨浪、陨星坠落。

  阵法虽然玄奇,却终究受不了这般凌厉的剑气,顿时地动竹摇,竹叶纷纷落下。

  重剑直扑木剑,宛如巨浪席天灭地地卷向江中小舟,悍然一击,誓要将它碎灭。然而下一刻,只听当的一声清脆响声,磅礴剑势却在瞬间遭阻。

  重剑势如山岳,那一柄剑却只是木质,轻飘飘好似全无分量,打横里截住了它,两者交击之下,又是一阵轰然巨震。

  重剑快得看不见锋芒,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巍然重压,而木剑的内敛与平和,却似笼罩在天地之外的无形之物。以快打快之下,两人的身影来往纵横,都已化为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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