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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她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转身急速离去,再也不看苏幕一眼。

  月色轻婉,繁花簌簌而落,散乱飘零之间,只剩下一人独立巷间,任由夜色迷尘沾染雪衣,却仍是孑然而立。

  如此寂然的一道背影。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幕忍住心间钝痛,微微苦笑着,念出这一句凄凉戏白,随即自嘲的一笑,“大概是被梦流霜传染了,我居然也念起这种酸诗来……”

  他无声而笑,似是在笑自己的痴傻,又似在嘲此局乍生变数——纵然是微微苦笑,他眉宇之间的绝世容光却更能摄人心魂。

  轻叹一笑之后,他撑起那柄水墨绘染的“天雨流芳”,白光闪现下,顿时无数符篆文字凸现,形成一道柔和而强大的气罩,完全不受皇城内另一道庞大结界的影响。

  花瓣飘落,伞染丹青,有着无双容颜的美男子,随着夜风悠然飞升,转眼便成为夜空中的一个白点,消失不见了。

  丹离在急速赶往德麟宫。四周宫墙重重沓沓,曲折繁复,仿佛永无止境,纵然是她心志坚毅,也不由升起急燥之念。

  她并没有狼狈奔跑,脚步看似不快,但若有人目睹这一幕,只怕要以为眼前一闪而过的,乃是作祟的鬼魅精灵,而非是常人。

  袖中“疾行符”已在微微发热,黄表纸的符咒威力显然已被催至极限,丹离却是浑然不觉,仍是快步疾走——拱桥边的台阶上,她一个不经意,踩到了繁丽精致的曲裾裙边,踉跄着险些摔倒。

  夜深露重,这一脚踏了个空,却将她脚上绣鞋濡湿了些许。

  如此慌张,简直是……

  她挺下脚步,稳住心神,暗恨自己心神失守——多少惊涛骇浪都过来,今日如此慌乱,简直是太失体统。

  但心口仍在砰砰直跳,不期然间,眼前好似浮现了寂寥长夜,那独自抚着黑木陋琴的男子身影——她狠狠的咬了咬唇,不由的更加加快了步伐。

  前方,德麟宫正殿已遥遥在望,三更的更漏声响起,殿中灯火通明,歌舞笙乐也已逐渐到了尾声。

  盛宴将尽,恒公子轻弹箜篌,回吟以答谢,箜篌声轻悠,但无丝竹相合,却也听得格外清楚。

  精致华丽的歌舞早已完毕,乐伎们也纷纷露出疲惫的微汗,连起初正襟危坐的众臣子也在酒酣沉醉下,显得东斜西歪了。

  铅华尽收,良辰已毕,昭元帝咳了一声,静待恒公子手中雅乐奏完,便要说几句场面话,结束这次国宴。

  宴无好宴,恒公子虽然能言善辩,却也无法毕其功以一役,平空说服昭元帝不再进攻魏国。

  他的神色仍然清华尊贵,眉心处那一处的轻褶,却显示主人的忧心。

  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忧民疾苦啊……

  昭元帝由高处仔细观察着他,心中冷笑着叹道——虽是赞扬,却也有三分讥讽。

  就在这众人怠懒,乐声将尽的刹那,恒公子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神情一凛之下,手中丝弦也瞬间迸裂——

  “小心”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警告。

  原本大气宏阔的正殿中央,突兀出现了一道身影。

  昭元帝半闭的双眼一睁,以前所未有的郑重眼神,看向大殿中央那神鬼般出现的神秘男子——

  “如此纯粹而凛然的剑意……”

  他一字一句的低语道,声调上扬,竟是前所未有的褒奖惊叹。

  众人仿佛被这意外惊变吓呆了,此时才反应过来,都直直瞪向正中央那人——这是什么人? 他是怎么出现的?

  被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最中央的神秘男子却是泰然自若,淡然负手而立。

  他身着一袭浅白长袍,简朴古易的式样,洗得几近灰色的轻逸,漆黑长发也只简单一束,却让人平空生出一种景慕崇仰。

  在场所有的目光,或是惊疑或是愤怒,或是猜测或是敌意,在接触到他明亮眸光时,都似有直视旭日的晕眩感。

  他的五官并不算十分出色,但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却显出绝崖之俊,沧海之远。

  一切的世俗强权,威仪武力,在这一双眼眸面前,全数如蝼蚁一般渺小,简直微不足道。

  昭元帝眯起眼,目光停留在此人背上的剑鞘上——鞘中之物,竟是一把木剑。

  昭元帝斜倚御座,随意取过案间玉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淡淡问道:“剑者,你为何而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四下人众顿时惊醒如初。

  “为取你性命而来。”

  白袍剑者也是淡淡答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白虹贯日天子危

  “哦?”

  昭元帝目光闪动,随即哈哈大笑,眼中生出强烈而激越的光芒——

  “许久不曾听到这种夸口了……”

  他的语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雍容威仪之下的强烈兴味。

  “我从不夸口,只说事实。”

  白袍男子仍是淡然的语气,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惊起万丈波澜。

  “来、来人……有刺客啊。”

  终于有臣子反应过来,由于太过离奇和荒谬,他惊得浑身发颤,嗓音也有些不稳。

  青天白天,眼前此人到底是神还是鬼,怎会突然出现?

  “护驾。”

  文官们惊在当场,武将们却反应不慢,怒声喝叫着要冲上前去,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上并未带趁手的兵器。

  为了接待恒公子,这场国宴乃是遵循古礼,所有人身上佩剑乃是礼器,长可及地且锋刃未开,若是真要对敌,大概只能作长棍使用。

  这些勇不畏死的大将,脚下却是丝毫不停,疾风恶虎一般冲至大殿中央。

  “真是猛将如云啊……”

  白袍男子轻声说道,神色之间仍是从容淡定,眼前蜂拥而来的人群,眼底不起半分波澜。

  他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宛如直挺之弦。

  随意自然的,在空中轻轻一划。

  所有人的武勇剽悍,全数终结于白袍男子这一划——无形剑气映燃出一道明亮白光,周围空气都为之扭曲折射,众人只觉得胸口一麻,手中钝剑纷纷震飞离手,连雄壮身躯也好似断线风筝一般跌落一地,随即纷纷吐血重伤。

  “好一道无形剑意。”

  昭元帝的目光越发闪亮,他含笑坐直了身子,第一次,以郑重之姿俯看阶下之人——

  “你的名字。”

  “宁非。”

  白袍男子静静答道。

  昭元帝微一挑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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