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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盯着那银票,萧玦突然笑了笑。

  也不接,却看向楚非欢,半晌感叹地道:“你来了,……三年前,她丢,你失踪,三年后,你在另一个身边出现,朕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怀疑……现在,朕是不是可以证实心中所想了?”

  缓缓抬起睫毛,目光射向萧玦,一坐一立的两个男子,目光相击的那一刻,隐约中似有火花溅起,楚非欢目光中愤怒一闪而过,最终淡淡答:“如您所愿。”

  无奈啊……如果自己武功还在,何止如此?何必如此?

  何至于明知结果多半如此,还是不敢冒险。将溶儿送进宫,促成他一家团圆?

  往事旧怀抱,他人嫁衣裳啊……

  ……也罢,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能给她什么?倒是他,威权日重,心术也有所成熟,勉强能配得上她了。

  自己的守护,还能多久呢?

  楚非欢一抹寂寥如远山,萧玦却很痛快的笑起来。

  笑完之后却又深深露出一抹寂寥悲伤之色,怔然半晌,喃喃道:“朕是快要流泪了……可是除了你的红巾翠袖,谁的朕也不想要。”

  他似喜似悲的一叹,往后一退,坐到榻上,对包子伸臂一张。

  “儿子,来,叫父皇!”

  第一百零四章 半面

  天窗关上,万籁俱寂,黑暗浓厚如酽墨,凝结成一团宛如实质。

  困在黑暗中的人,渐渐被粘腻沉滞的气氛包围,犹如困于泥浆沼泽中的躯体,越挣扎,下陷得越快。

  太陛天牢,相较于龙章宫那一番小小的尔虞我诈和带泪的欣喜与温情,此刻正如夜色一般肃杀而森冷。

  泰长歌懒懒的四仰八叉的躺在铺了稻草的铁床上。

  手压在身下,慢慢的做着动作。

  第二波暗杀,应该马上回来,其实自己如果装癫狂,按照最正常的程序把脑袋往墙上撞撞撞死,想必效果很好,可是泰长歌超级疼爱自己,舍不得自己的精贵脑袋擦破哪怕一点点油皮。

  那就只好费点功夫了。

  舒舒服服躺着,身下的稻草很厚,很软,很韧性,很合自己的心意,待遇不错啊……泰长歌疑惑的想,这草气味清香,柔软温暖,触感舒服的很,好像是赤河出产的龙絮草,这东西产量少,这么一大捧,绝对比被子要钢轨多了,太陛天牢囚犯待遇这么高级?记忆中好像自己没有这个规定啊?

  又想了想,做小动作的手突然僵了一僵。

  萧玦!

  你诈我?

  泰长歌小火蹭蹭蹭的就冒出来了……你诈我没有关系,你大脑开发有所进益咱也替你安慰,可是你既然开发了为什么不开发得完全点?你真的以为太陛天牢这样的地方绝对能保护我?

  泰长歌将朝堂上的细微末节仔细的想了想,沮丧的发现,儿子这回大概真的药姓萧了……

  无奈的叹口气,泰长歌挠墙,一失足成千古恨,赔了儿子又折名啊……

  ……唔……怎么还不来?

  这个人是个慢性子?还是喜欢做好充分完全的准备好对付她?

  爬起身,泰长歌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墙上画图。

  南闽舆图……歪歪扭扭如一个倒穿的靴子……一片郁郁森森……遍地三目蛇妖……大片大片的波浪席卷而来淹没群蛇……有人在波浪中挣扎呼号……张开的嘴里用处蝎子蜈蚣和奇奇怪怪的虫子……

  泰长歌画得线条简单而妖异,图案不复杂,却隐隐有杀伐鼓动之感,灭绝妖世的力量彷佛在这些简练的线条里滋生,明灭跳动似要破壁而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个南闽彩蛊余孽中的超级老大,看见这幅关系彩蛊教四年前覆灭之谜,关系你彩蛊那许多人的生死的图画还能无动于衷,你就不是人,你是范跑跑。

  画完,泰长歌手一甩,偏头呵呵傻笑了笑,声音撞在墙壁上,溅开来四处乱窜,满室都是呵呵呵呵的又尖又诡的笑声,听起来颇为瘆人。

  然后,泰长歌爬上床,用稻草结成一个圈,一头套上自己的脖子,一头套在铁床头的铁柱上。

  黑暗中,她的身影慢慢坐起,坐成直角,草绳翻转,隐约有什么在绞紧,随即,黑发掩散的雪白头颅,缓缓垂下。

  夜静无声,皇宫深鼓,传不入这一方暗昧天地。

  ……

  头顶天窗,没有被拉开的声响。

  却突然记起诡异的,慢慢浮现出一只手的轮廓。

  形状优美,看起来也不大,以一种温和的,彷佛只是在缓缓浸入水中般的闲逸姿态,现实出现轮廓,然后,穿破,伸了进来。

  然而这不是水,这是明铁。

  明铁能反射光线,却极其坚硬。寻常刀刃都无法留痕,现在却如稀泥般,被人轻若无物的穿透。

  那手穿透明铁天窗,轻轻蜷起,以一个流畅自然彷佛在抹墙粉刷般的姿势,随意一转。

  那坚逾精铁的天窗,突然就不见了。

  随即,一个身影,宛如一朵落花般,飘飘悠悠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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