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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秦长歌“父子”当晚受到了王府的礼遇,那个负责考校的管事,叫刘一鹤的,特意在专门安置清客的“文枢园”给她单独安排了个小院,两进房屋,虽不华贵,却干净清爽,又送了一对婢仆来,关照了饭时自有婢仆负责去大厨房取,还道王爷进宫去了,稍候回来,定然是要请见的。

  秦长歌点头应了,阖上门一转身,便见萧包子已经爬上床,和棉被努力厮打了。

  “饭还没吃睡什么睡?”秦长歌拖起包子,“小心晚上睡不着。”

  “没事,”被窝里伸出小胖手,懒洋洋挥了挥,“我这辈子就没失眠过。”

  “你这辈子?”秦长歌冷笑,“敢问尊庚几何呀?”

  “犬马齿四岁,”萧包子答得理直气壮。

  秦长歌笑嘻嘻道:“犬马齿都出来了……跟谁学的?可知道什么意思?”

  萧包子道:“棺材店对门药铺老板孙爷爷,整天对人家说这个,犬马齿六十有三……”

  “哦,”秦长歌笑,“不懂,不懂是吧……”

  恰巧婢子来叩门,送上晚饭,秦长歌接了,还没端到桌子上,萧包子已经欢呼一声跳起来,狸猫似的窜到了凳子上等开饭了。

  秦长歌不理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开吃。

  萧包子眼巴巴看着吃得很香的娘亲,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自己去盛饭。

  秦长歌手一伸,立即将碗筷拿走。

  包子抓了个空,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再看看自顾自吃饭的娘亲,睫毛越眨越快,想了半天,吃吃道:“我还没吃晚饭。”

  “我知道你没吃晚饭。”秦长歌不看他。

  “你饿我饭!”萧包子终于后知后觉的发觉娘亲的意图,大怒,跳起来指控,“你无故饿我饭!”

  秦长歌奇怪的抬头看他。

  “无故?我还无辜哩,不是你说犬马齿的吗?犬马齿索,就是老得牙齿都掉了的意思,你牙齿都掉了,还吃什么饭?”

  包子呆在当地,终于惨痛的发现,原来文盲真的是很吃亏的!

  “我错了……”萧包子一向不惮于为了现实利益而迅速认错,认个错有什么关系,肚子饱才是最重要的,谄媚媚腻上他娘,“我掉的是乳牙,又长出来了,不关狗牙齿的事……”

  屋外有人,突然轻声一笑。

  笑声极其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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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父马”“母牛”两典,因为本文是架空穿越,所以不想照搬史上典籍,稍微改动了书名,原出于《史记平淮传》和《易经说卦》。

  第七十四章 醉心

  秦长歌笑笑,敲敲桌子,道:“樱红水碧,挑灯踏歌——素闻赵王风雅,不想竟已至仙人之境,餐风饮露,蹈空御虚——佩服,佩服。”

  装狂士嘛,就要装得象一点,否则怎么引起萧琛注意?秦长歌其实很委屈——这不是她的风格的说!她的风格,是暗地里阴人的说……

  重生以来她每夜练功不辍,她所记得的功法又是当世绝学,如今耳目已较常人灵敏许多,早已听出有人来到近前,在院外一方略高之处静静听她母子斗嘴。

  那人呼吸不稳,轻浅微细,显有宿疾——不是萧琛是谁?

  又是一声轻笑,宛如夏日夜风,舒缓舒畅,空气里立时荡漾了无限花香,清丽优雅,温醇醉人。

  声音里带着笑意,“高人光降,蓬荜生辉,琛今日回府,听得窥兔妙闻,一时兴起急欲就教,不想做了回恶客,扰了先生父子就餐雅兴,歉甚。”

  秦长歌对儿子努努嘴,萧包子撅着嘴跑去开门,门开处,大片月光不请自来的涌入,闪亮如缎,在堂前地上铺开一色银白,却不抵不远处月下青石上斜斜坐着的那人光彩莹然,清雅飘逸如谪仙,细碎的月光映上他天水之碧的长衣,穿出尘世中人难有的韵致和风华,而他面容皎洁,目光清澈,亦如明月。

  听得门启,他斜斜侧首,一抹笑容美得恰到好处,纯澈至极,反生出无限吸引的诱惑,然而那风致高洁,却又令人觉得何等的私念,也是亵渎。

  秦长歌已微笑起身相迎,月光下浅浅一礼,“王爷好风采,不枉沈某抛家携子,千里来奔。”

  “不敢,能得先生青眼,本王之幸。”萧琛微笑,“扰了两位用餐,是本王不是——醉心亭薄具庶馐清酌,扫席以待,两位可愿移驾赏光?”

  萧包子听得个半懂不懂,隐约知道人家是请他吃饭,而且还很给面子的将他当个人物看待,口口声声“两位”,顿时龙心大悦,很想张嘴就应,不过被恶娘刚刚整过,不敢造次,便不住的揉秦长歌袖子,不住的推她,推,推,推……

  秦长歌微笑俯首,凑到儿子耳边,温柔的道:“你再揉,你再推——我留你一个人享用屋子里的饭菜。”

  刷的缩手,萧包子委屈兮兮的又去啃手指,把满腔的怨恨都发泄在自己的指甲上,我啃啃啃,啃啃啃……本就支离破碎的指甲,被他怀着巨大的仇恨,啃成了花边。

  秦长歌拉开他的手,拍拍他脑袋假惺惺的抚慰了一下,抬首对萧琛笑道:“尊者赐,不敢辞,能得王爷亲自相邀,亦敝父子之幸也,如此多谢了。”

  萧琛莞尔,“请。”

  ——***——

  醉心亭想来是赵王府景致最佳之处,临一泊碧水,向四面楼台,连接亭子的一路长廊都垂着紫缨宫灯,远远望去如一串玛瑙玉珠飞天而来,长廊两侧都摆着盆栽的菊花,只有两种颜色,白色的檀心木香,淡绿的春水碧波,都是很少见的品种,难为王府里竟有这许多,夜色里一色的粉白润绿,清美难言。

  长廊一面空旷,行来风声烈烈,微有寒意,醉心亭却四面围了锦帐,是国内闻名极其珍贵的“雪影纱”,轻软透明,但又极其聚气挡风,纱上精织枫叶图案,华美亮烈,也颇应景,豆蔻年华的俏丽小婢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为主人挽起纱幕,亭内一桌酒菜,香气立时蒸腾的逼了过来。

  亭角四面有灯,青花粉彩,内置导烟管,一丝烟气也无,四壁垂着金镂花的银熏球,散着淡淡的香氛。

  亭内一人,身形轩挺,正负手看前方湖景,听得人声转过身来,笑道:“王爷,沈兄。”

  却是文正廷。

  秦长歌暗叫不妙,却见萧包子欢呼一声,爬上锦凳,也不待招呼,立即操筷大嚼,白嫩嫩的小脸整个埋在了一盘菜里,就看见扎着漂亮发结的脑袋在一动一动,秦长歌皱眉看他,尚自在考虑要不要重新给他恶补关于礼仪和教养的课程,萧包子已经未雨绸缪的挥了挥筷子,道:“当我不在吧……当我不在吧……”

  秦长歌只好向那两人致歉,“在下教子无方,见笑了。”

  轻轻一笑,萧琛道:“令郎天真坦率,活泼可喜,有何可笑处?如此烂漫,真是令人见之心喜。”

  文正廷亦道:“令公子今日妙对,在下可是见识过了,何来教子无方之说呢。”

  他目光紧紧盯着秦长歌,亮若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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