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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我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道：“大哥，我这一生，真的欠你太多。”

　　宫雪衣转开眼光，轻声道：“你这是怎么了，何苦跟我说这些？我什么时候找你讨过人情？”

　　我叹道：“是。你总是无怨无悔，一心一意为我着想。从我三岁认识你开始，你就……当我是亲人一般。我真的感激你，喜欢你，信任你，依赖你。这些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会怎么活下去？可是……”

　　宫雪衣叹息一声，走上前来专心地看着我，轻声道：“可是……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璃儿？”

　　我轻喘一声，抬眼朝他看去，心中痛楚难当，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残忍，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眼光温柔，只是轻轻将我揽进怀中，柔声道：“那你怎么从来不问我，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轻声叹道：“我爱你，璃儿。从你三岁开始进入我的生命，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了。可是我的爱，和别人不同。我愿意做你的父兄，做你的依靠，只要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不想你一定要为我做什么。”

　　我怔住，忽然止不住流下泪来。

　　他抬起我的脸，轻柔地拭去我的眼泪，轻声道：“别哭。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也许你觉得我做了太多，觉得这一生没有办法来回报我，反而让你背负起沉重的负担。可是，我需要你明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一定要拥有你。”

　　我心中一酸，眼泪反而掉得更快了。他无法，叹了一口气，忽然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个吻如此温情纯粹，没有任何的杂质，我蓦地一呆，终于忍不住抱住他，哭道：“宫主哥哥！”

　　他叹息道：“别哭了，璃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止住了哭声，咬住嘴唇呆呆地看着他。他如此温柔，如此无私，我还能说什么？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什么？我真的是太自私太无情了！

　　只见他慢慢地放开了我，淡淡笑道：“璃儿，我什么都明白。你的心意如何，从我在宝光寺再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只要有他在，你的心，就不会属于我。你是那样一个执着的人，尽管为了能获得新生，放弃了一切，可你的心，却从来不曾被叛过自己。”

　　我握着抖的手，颤声道：“宫主哥哥……对不起。”

　　他微微一震，叹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忠于自己的心，并没有错。我说过，这一生，只要你能快乐地生活，我就心愿已足。你的选择为何，我不会干涉分毫。”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地叹息，一想到纪晚晴，心中又打出千百个结。犹豫半晌，终还是无法开口。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去，淡淡道：“晴儿是个好姑娘，她经历了太多的打击，如果老天就这样夺去了她的生命，那也太残忍了。”

　　我着抖，只说出一个字：“你……”

　　宫雪衣转过身来，无声地叹息，望着我眼睛，竟然有了深深的痛苦。语气却是平淡如常：“刚才下的楼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救她的。”

　　我心中一阵痉挛，只得努力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相信你还是喜欢她的。她那样善良可爱，你怎么忍心看着她死？她待你，是一片真情，我相信她定会是个好妻子。”

　　宫雪衣没有说话，我定下心神，走到他跟前，抬头望着楼上纪晚晴的房门，叹道：“晚晴对你一片痴心，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相信，普天之下，无论是哪个男人进了那扇门，她都宁愿死。只除了……你。”

　　宫雪衣也抬头望着那扇门，眼光中终于有了一分柔情。

　　我收回眼光，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宫主哥哥，我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你待我的心，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无人能替。”

　　说完，我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第62章 此情只问天（下）

　　清晨的阳光从云层中透出第一缕的时候，风月楼的影子突然生出几许温暖的光芒，我一夜不成眠，坐在后院外的小阁中，只是看着面前的湖水，在晨光里慢慢地亮，一点点地在微风中闪动，等待所有的感觉渐渐地苏醒。

　　我只是坐着，没有动。心里冰凉的冷意在一点点地融化，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它却依然僵硬。

　　忽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看起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慢慢地走到我身旁坐了，叹道：“你一夜没睡？”

　　我低了眼光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他忽然轻轻笑道：“如此，也算是天意吗？严老板心中，可有什么不能释怀？”

　　我皱了皱眉，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是人都看得出来，晚晴对大哥是真心爱慕，她是个好姑娘，大哥若是娶了她，只会有益无害。”

　　他叹息道：“也是。那你……”

　　我笑道：“我怎么了？有了好嫂子，我当然高兴。难道方公子就不为大哥高兴么？”

　　他抬眼直直看向我，仿佛有一丝探究，淡淡道：“只要宫雪衣愿意，这件事就值得高兴。我以为，他会放不下你……”

　　我眉头一皱，打断道：“方公子想到哪里去了！大哥与我，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其他。”

　　他淡淡道：“哦？那是在下多心了。”

　　我正想站起身来往回走，忽见院门开了，宫雪衣拉着纪晚晴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见我们，纪晚晴顿时脸红了红，低下头去。宫雪衣也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们好早。”

　　我满面笑容地走到他二人跟前，轻笑道：“大哥早！嫂子早！”

　　纪晚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叫道：“无垠姐姐你说什么呀！”

　　我笑嘻嘻道：“怎么？想不认账啊？好嫂子，从今往后，我大哥可就归你管了，你可不要欺他哦！他要是敢欺负你啊，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轻快地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怎么样？我可你最坚强的后盾哦！”

　　纪晚晴低下头，几乎快成了熟透了的番茄，又急又羞，却说不出话来。宫雪衣笑道：“无垠，你别闹她了。”

　　我乐道：“这么快就护着她啦？！大哥，看来这个嫂子还是很中你意的嘛。”

　　东方汐走上前来，浅笑道：“恭喜了。两位准备何时行礼？”

　　宫雪衣道：“等晴儿身体好些，我们可能会先回纪家堡一趟，然后再回凌宵宫行礼。”

　　我拉着纪晚晴道：“呵呵，那些事当然是大哥去操心了，晚晴……”

　　纪晚晴轻声道：“无垠姐姐，你叫我晴儿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微微一愣，她这是把我当亲人哪！当下叹道：“晴儿，你来，我们俩说说话。”

　　拉着她慢慢地沿着湖边走去，渐渐地拐了弯，进了南湖边，我这才轻声叹道：“晴儿，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纪晚晴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相信他。其实……不怕无垠姐姐笑话，自我第一眼见到他，就下了决心，此生……非他不嫁。当初父亲设计让我去接近他，我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我对他之心，从来就没有一分虚假。”

　　我叹道：“我明白的。只是大哥这个人，有时候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让别人受半分委屈。你以后跟了他，凡事，可要多多为他打算。”

　　纪晚晴道：“无垠姐姐你放心，这个，晴儿心里有数的。”

　　我见她满面含春，喜色盈盈，心中叹息。她性子活泼直爽，纯真善良，倒是与宫雪衣的沉静如水相得益彰。宫雪衣待人宽厚，想必将来夫妻两人定能恩爱终老。事到如今，我只期待天长日久，纪晚晴能慢慢渗透宫雪衣的心。只有心定了，感情才能持久。

　　我与纪晚晴在湖边走了一会儿，天已经大亮，阳光越来越灿烂，这才回了风月楼，一进大厅，就见子恒上前来笑道：“哟！我们的宫主夫人回来啦！楼上请！”

　　纪晚晴脸又红了，跺脚道：“子恒你又来了！小心我……”

　　子恒笑道：“哎呀，我好怕，宫主夫人你别生气！小的只是开个玩笑！以后小的还要仰仗夫人多多提携呢！”

　　我啐道：“去！死不正经！干活去！”

　　子恒立刻垮下一张脸，扁着嘴道：“老板，你怎么越来越象文玑姐，太没人情味儿了！”

　　我作势要打，佯作气道：“想扣钱哪？还不快去！”

　　子恒跑得飞快，嘴上还不停地叫道：“唉！这是什么世道啊！老板一声吼，小工抖三抖！”

　　我和纪晚晴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这才说道：“别理他，我们上去。”拉着她上了楼，就见东方汐与宫雪衣坐在雅间里，一见我们，宫雪衣便道：“回来了？过来吃饭。”

　　我们上前坐了，才看到桌上放了几碟小菜，中间居然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并未打开。我正在奇怪，却听宫雪衣道：“这个，是孟爷一早送来的，说是……专门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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