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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绍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老妈一个电话,我便连工作都辞了,自英国飞回来救你,你却不认得我了?”她跺一下脚。

  “救我?”我茫然看着她,“为什么要救我?”

  “江绍宜,再不救你,你就到黄泉路上排队喝孟婆汤了!”她用力拽住我,将我拖到镜子前。我被迫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像刚被人从乱葬岗里扒出来的,憔悴得骇人。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目光中一点生趣也无。我吓了一跳。这又胖又蠢、目光呆滞的女人是我?有多久没照过镜子?

  我想想——

  对了,从旭生离开之后,我便再也不照镜子了,我怕看见镜子里形单影只的自己,徒增伤感。我下意识地撇过脸,不忍再看镜中陌生的自己。

  “江绍宜,你一向最潇洒大方,怎么为了一个小小的温旭生,变成酒鬼,邋遢成这样?”子晴拉我到沙发上坐下。

  “我妈叫你回来的?”我皱一下眉头。

  “是!江绍宜,你忍心让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成日替你担心?雯姨哭着打电话让我回来救你,差点在电话那头给我跪下。”

  “我妈那样文艺腔?”我故意轻描淡写,可是心却紧紧抽了一下。

  “绍宜,只不过离婚而已。以你的条件,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她拍了一下我的手,霸气十足地说道。就是这个动作,每次子晴安慰我的时候,都是这个动作。六年不见,子晴性情大变,但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永远也改不了。她甚至为了回来“救我”,连工作也辞了!我忽然有点欣慰,心情无端端好了许多。

  这一年,我失婚、失业、失眠、失态、失望,却还没有失去这个朋友。

  她竟为了我妈的一个电话,自英国飞回来。

  “你要不要说,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我努力打起精神调侃道。

  “还懂得开玩笑,还有得救!”子晴舒了口气,眼角却湿了,“绍宜,刚才看到你,浑身酒气,趴在地上,惨白如鬼,我差点以为你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叹了口气,“有没有这么夸张?我思想还没老旧到认为自己生是温旭生的人,死是温旭生的鬼。可是子晴,毕竟这是离婚,伤筋动骨,怕是十年也恢复不了元气,我不过是在家休养生息而已。”

  “十年?绍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夸张?现在中国每三对夫妻结婚,就有一对夫妻离婚,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辞职,抱瓶酒在家休养生息,国家还要不要发展?”

  “子晴,事情没有临到自己头上,说起来都轻松!你当年还不是远遁英国疗伤,才又另结良缘。”我耸耸肩膀,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绍宜——”子晴犹豫一下,“我又离婚了!”

  “什么?”我差点自沙发上弹起来,“你说什么?”

  “我的第二段婚姻又宣告结束了。”子晴重复。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我连声追问。

  人就是这样,看到别人与自己有相同遭遇,立即伤痛好了大半。若对方惨过自己,立即欷歔感叹,开香槟庆祝自己好运。我望着子晴,两次失去婚姻,子晴光鲜亮丽,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玫瑰。而我呢?如果曾经勉强算一朵玫瑰,现在也自弃得连花瓣都焦了,卷了,耷拉下来,像一棵萎缩的卷心菜。我忽如醍醐灌顶!我不过本市上万离婚妇女之一,凭什么我要搞特殊,瘫在家中寻死觅活,借酒浇愁,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决定自救。我深深明白,子晴不过是一名皮肤科医生。我患的是心病,不属于她的专业范畴。

  子晴白我一眼,“你离婚,辞职,窝在家里养殖蘑菇,不也没告诉我?”

  “我什么时候种蘑菇?”

  “你足不出户,不见天日,还不发霉长菌吗?”

  我唾了她一口,心里竟然有了点阳光。

  自离婚以来,人人见了我都小心翼翼,似时刻提醒我,我是温旭生的弃妇,需终生居于悲伤阴霾中。现在,被子晴泼辣淋漓地嘲讽一番,那遮在头顶的乌云,竟也镶上了金边,变得轻薄许多。

  “绍宜,你同温旭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年Facebook上聊天,你不还好好的吗?”子晴靠在沙发上,满脸不解。

  “说来话长!”我叹口气,不想回答,“你怎么又离婚了?年初你也告诉我一切安好。”

  “既然我同你的事情,都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不如先吃饭!”她伸了个懒腰,“我下飞机就赶到雯姨家,然后马不停蹄飞奔过来找你,累得要死,饿得要命!”

  “好好好,我同你去吃饭!”我立即站起来。

  “找一家安静的馆子,我最怕吵吵嚷嚷比赶集还热闹的地方。”子晴抱怨。

  “好好好,附近有一家餐馆叫‘浮生’,地方雅静,饭菜极可口!”我忙不迭介绍。

  “你不食人间烟火已久,居然还找得到地方吃饭?”子晴不遗余力挖苦我。

  我连累她辞了工作,只得好脾气地点头,“这家馆子,我一直情有独钟,即便足不出户,我也会叫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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