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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还真不见外,回来也不告诉我这个做妹妹的,倒先跟你汇报。”

  “跟我说就等于向你安大小姐汇报了。”

  “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不理方方在MSN上的嘀咕,拿起手机拨给康杰。

  他可着实的潇洒,辞职后一个人跑到西藏去旅游,说是这几年为了工作从没好好休息过,现在终于能自由自在去圆满这个心愿了。

  西藏也是方方想去的地方。康杰邀请她同行,被她给拒绝了。他追求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方方明明也心动,却仍迟疑退缩。沈红伟给她的伤害,并非她表面坚强所伪装出的那么浅。我想她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愈合,才能重新接受下一段感情。

  电话响了半天,康杰才接,这个钟点还在睡意朦胧。

  对他的归来表示欢迎之后,我直奔主题:“穆彦怎么回事?最近风传他一会儿要出山,一会儿又传要转行,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听说两三家公司都有好位置等着他,可他这么不声不响拖着是什么意思嘛。”

  “你问我?怎么不直接问他?”

  康杰一句话呛得我哑然。

  年会那天主动给穆彦打过电话之后,他再未与我联系,消失得干净彻底。我即使只是关心一个老朋友的处境,只想知道他好不好,却也厚不起脸皮一再打扰。他不想再联系我,不想彼此再有关联,我还去问什么呢。问你好吗,问在哪里,问最近都在做些什么,问打算哪里高就?怎么问怎么尴尬,不如装聋作哑。

  康杰却在电话里嘿嘿笑:“放心吧,老大做事有分寸,不管混哪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兴许山不转水转,哪天又转了回来,你说是吧?”

  我叹口气。

  心里的声音默默对那个无法传达的人说——你要好一点,越来越好,比从前好。

  快下班的时候我和苏雯去见徐总,向她汇报了今天面试的情况和结果。

  如今的老大——我们的执行总经理徐总是位46岁的女性,容貌不算美丽,很少化妆,剪一头利落短发,自有明朗自信的风采。

  我们讨论完将要离开时,徐总忽然想起来对我说:“安澜,明天那个酒会,你和周总去就好了,我不爱跟媒体打交道,一晚上还要端着,太累了。”

  我和苏雯都笑起来。

  徐总是做技术出身的,快言快语,脾气直率,这么多年职场生涯过来还是保留着明快直接的工作作风,与很多女性高层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发起火来也是不逊于男人的火爆。

  我钦佩纪远尧选择她来领导新团队的眼光。

  上周纪远尧过来开会,会议上徐总直接尖锐地否定了他对本地市场规划的一个想法,并提出更具建设性的意见。能当面这样驳斥纪远尧的人,徐总是我所见的第一个。

  当时忍不住向她投去膜拜的目光,强忍笑意,却还是被纪远尧瞥见。

  他面无表情,一掠而过的郁闷眼神,让我忍了半天的笑还是跃上嘴角。

  今年上半年,还能有不少机会看到他,新公司刚刚起步,他时不时亲自过来看看。

  一晃,我都过来两个月了。

  说起来并不算长,整天忙忙碌碌,事情一多起来就好像已经过了很久,记性也变差了,差点忘了今天程奕来这里出差,约了我吃饭。

  到了约好的餐厅,程奕在门口接了我,上到电梯才笑着抛来一句,“还有个朋友在,你也认识的。”

  看他这样的笑容,我一愣,心里浮出孟绮的名字。

  服务生引我们到角落座位,一个娇小身影背向而坐,听见动静转身站起,朝我羞涩地笑。

  是傅小然。

  真是想破天也想不到,程奕和傅小然,这两个人居然早已不声不响开始地下恋情,瞒过了所有人耳目,甚至瞒过了对程奕一直留心的孟绮。

  他俩请我吃饭,是为了谢媒。

  那次度假,正是我临时起意,为了回避与孟绮同住的尴尬才把傅小然叫上,才让程奕注意到了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一个恬静温柔的女孩。

  所有人都以为孟绮和程奕走那么近,多半有一腿,却没想到孟绮是活脱脱做了幌子。程奕有这份城府毫不意外,我震惊的是傅小然竟也能不声不响,瞒得我们密不透风。

  如今他们辛苦维持的地下情也算修成正果,程奕不需要再那么谨小慎微,大大方方承认傅小然是他的女朋友。而在前一天,傅小然刚刚辞去工作,离开公司。

  如果她不辞职,应该很快就能晋升主管了。

  但她辞得并无遗憾,往后虽然要从头开始,也显得充满信心。

  看得出来程奕也很珍视她。

  席间程奕走开接电话时,小然望着我,问:“安安,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搭上他,想钓金龟婿的那种人?”

  我哑然失笑:“你?不觉得你有这觉悟。”

  小然却没笑,幽幽说:“他们说恭喜我的时候,那眼光……你知道的。”

  “人之常情,随他们爱怎么说吧。”我想着开个玩笑安慰她,“别人嫉妒也应该啊,闪闪一只金龟,就这么不声不响被你捉回去了。”

  “唉,你也这么说!”小然苦笑,“他哪是什么金龟……以前他家里生意做得是不错,他也一直在国外优哉游哉读书,毕业回来刚一接手,没想到他父亲就投资失败,还欠下债务。要不是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来这公司做事。邱先生是看在他父亲面上,给了个机会。”

  我听得醍醐灌顶,两件想不明白的事终于豁然明朗。

  程奕那矛盾奇特的做派,像富家子不知咸淡,却又低调用心,原来是这么来的。

  没有这番底细,至今还理解不了程奕对邱景国的前后转变。

  刚来时程奕一定对邱景国给予他的机会满怀感激,后面才发觉,邱根本不看好他,所谓机会只是把他当个绣花枕头,安插在纪远尧身边碍事添乱的。

  “他也很不容易。”小然似乎真把我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

  我是她的朋友吗?

  抛开工作伙伴这层利害关系,为什么不能是朋友呢?

  程奕接完电话回来了,温和自若,并不知道我们刚刚谈话的内容。

  我也对他笑笑,将他的阳光笑容看在眼里。

  第二天的酒会是为一个新媒体成立而举行的,声势浩大地邀集业界人士出席。我们新来乍到,人场都是相互捧出来的,人脉要搭,江湖要混,务必既当花瓶又当长矛去应阵。

  出发前我将挽起的头发放下来,换了一条亮色斑斓的丝巾,一副海蓝宝石圆扣耳环,周竞明有分寸地称赞我,我微笑,端正坐进车里,正色与他谈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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