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时尚阅读 > 在寂与寞的川流上 >  上一页    下一页


  那是最挣扎苦闷的一段时间。

  从一开始的茫然,然后磕磕绊绊,最后狼狈不堪,几次动了放弃的念头,只为不肯认输,强顶着心力交瘁的压力一天天磨日子,磨到崩溃,我终于承认了选择这条职业道路的错误。

  我提出辞职,却得到一个调去行政部的选择。

  究竟为什么下不了离开的决心,为什么愿意做一份毫无兴趣的工作,现在已经忘了,总之是留在了公司,做着和最初梦想越来越远的工作,一丝不苟,按部就班,半年后小升一级做了主管。

  而我从前的竞争对手孟绮,就要升到销售部副经理了。

  好友方云晓说:“你这是稳打稳扎,一步步走自己的路,这样的工作也不错。”

  她真好心,不惮以阿Q的精神胜利法安慰我。

  不过我也慢慢同意这份工作是不错的,至少平平稳稳,薪水可供我与威震天有鱼有肉地生活,有闲钱买漂亮衣服,有假期短途旅游,也就是一个小白领的幸福生活了吧。

  午休时间,我端着杯子去茶水间,碰见人事部几个同事聚在一处低声说笑。看见我进来,他们同时缄口,若无其事地冲我笑。

  我也笑笑,寒暄两句,倒好茶离开。

  在他们眼里,我曾是穆彦的助理,从营销部出来的人,似乎就打上了某种标记。

  好笑的是,穆彦却根本不这么看。

  回到电脑前,上网看了会儿娱乐八卦,心不在焉,通风良好的室内依然让人气闷。

  我决定去爬楼梯,消食减肥。

  公司设于这栋楼25、26两层,将内部打通,办公大厅中央加了设计感十足的直达转梯,原本的消防楼梯也就没人走了。午休时用来运动减肥,不怕被人看见笑话。

  我下到20层,一口气爬上来,累得够呛。

  还差一层,平时都只到25层,今天索性爬到顶吧。

  默念着每上一级台阶能燃烧的卡路里数,我咬牙坚持,转过楼梯转角,不经意瞥见通向天台的那扇门没有锁。

  这楼每两层之间有个小天台,公司出于安全考虑,把25、26楼道间小天台的门锁上了——这门是什么时候被人打开的,门锁也不知去向,我明明记得当时把钥匙收起来了。

  我也没多想,随手就推开门,想着检查一下。

  明晃晃的阳光扑面而来,我眯起眼睛,在光晕里看见了穆彦。

  正午阳光照着他雪白衬衣,白得出奇耀眼。

  他一个人站在天台边上,动也不动地靠着栏杆,手里夹了支烟,面朝漂浮着薄薄云絮的灰蓝天空,低头看着远近起伏的水泥森林,头发被风吹得扬起几丝。

  他没觉察有人推开了门。

  我怔在门口,不知要不要出声。

  夹在他指间的烟只燃了一半,烟灰长长还未坠下。

  他抬起夹烟的手,没有吸,只将烟灰漫不经心弹落,落在栏杆旁一只咖啡杯里。

  以前很少见他抽烟,我记得,他反感在工作场合抽烟。

  早上遇见他,还神采飞扬,几个小时后的背影却如此寥落孤单。

  我屏息,带上门,轻手轻脚地下楼。

  回到办公桌前,呼出一口气,心却怦怦乱跳起来,仿佛窥见一段隐秘。

  他一定不知会被人发现,才能无所顾忌,将无遮无挡的背影暴露,连同他的失意。

  也许这天台,是他自以为的隐秘角落。

  眼前仿佛还停留着一片白,他的衬衣映着阳光,那一片白,熠熠灼人。

  分明一切无可挑剔,营销部门业绩骄人,从未听说高层对穆彦有任何不满……为什么会发生毫无理由的打压?是因为穆彦做错了什么,还是高层另有深意?

  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什么,一下午做事总不能集中精神,心绪浮躁。

  不知不觉忙到三点,电话不停地响,烦起来顾不了维持柔和声线,又一次焦头烂额接起电话,

  那边静了下,传来平稳语声:“我是穆彦。”

  我一怔。

  他问:“你没到我办公室来?”

  “上午例会后来过,你出去了。”我调匀呼吸。

  他嗯了声,没说找我什么事,却问起晚上接待程奕的安排。

  我告诉他酒店和接机都安排好了,在酒店的湘菜酒楼里预留了包厢,具体哪些人参与饭局,看他的意思。

  电话里,穆彦笑了下,“既然是接风,该去的都去吧。”

  他又漫不经意地说,“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机场接人。”

  “你要去?”我脱口而出。

  “嗯。”他的声音听不去什么情绪,电话嗒一下挂断。

  去接程奕时,穆彦自己开车,车上只有我和他。

  一路安静无话,穆彦专注开车,相安无事开出市区,上了机场高速。

  我闭起眼睛假装睡觉。

  车却停了。

  今天很不走运,高速路上塞起长长车龙,估计前面有突发交通状况。

  我算着时间,离程奕的航班抵达还有40多分钟,高速路一旦封上,说不准几时能通,我们堵在这里动弹不得,恐怕程某人今天要被晾在机场了。

  我心虚地打电话告诉苏雯,饭局要延迟,她在电话里冲我发火,怪我不提早出发。

  大概是她声音不低,传出手机被穆彦听见,他侧头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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