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时尚阅读 > 十年一品温如言 >  上一页    下一页
一八〇


  寒,薄。

  思尔从未见过这样的阿衡,她慌了,她说,这事儿,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言希他耳朵聋了,他说他不能拖累你,你值得更好的。

  阿衡淡淡笑了,所以,就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唱一场苦情戏,让前女友高枕无忧?温思尔你说,他怎么这么贱,我,怎么比他还贱。

  思尔恼了,要不是怕你一辈子遭拖累,你又凭什么这么说他。

  阿衡提着箱子,却转身。

  留给了思尔一个背影,白月光的冷。

  她的声音没有温度,就凭温衡犯病,整天把他捧手心都怕化了,他转眼,却一点不含糊地糟践自己!

  她说,温思尔,你说得对,这个园子的东西,统统都不要妄想,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不,修了几辈子的福,让你们对我这么费尽心力。

  她咚咚下楼梯,思尔却猛拍斜对面的门,思莞,你快拦住阿衡,她要离家出走。

  思莞也吓了一跳,开门,穿着睡衣,看情形,明白了,也急了,温思尔,就知道你嘴大,藏不住话,当时就不该让你参与!

  思尔却捶思莞,你快把阿衡拖回来,大半夜的,她有个三长两短……

  思莞被她捶得内伤,也咚咚下楼,从后面拖住阿衡,冷声,别胡闹了,回屋去,一会儿爷爷妈妈都被吵醒了。

  阿衡却抓住思莞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思莞吃痛,松手,阿衡抱着箱子开门,思莞却恼了,打翻阿衡手里的箱子,大吼,温衡你他妈干什么呢。

  然后,抱住阿衡就要把她往回拖。

  阿衡狠狠捶思莞的手臂,鞋在地上,死命抵地板,几乎扭曲。

  思莞却拖着她,不管不顾,往客厅走。

  她的长发散在脸庞上,像个疯孩子,使劲掰思莞的手,唇角咬出了血印。

  思莞心中窝火,加大了力气,钳着她的肩,不看她,大步往前走。

  到楼梯处,本来一直挣扎着的阿衡却突然安静下来,垂着头,松了手脚的力。

  思莞本来没有感觉,却一瞬间,觉得手上有滚烫划过。

  他怔了,停了脚步,低头,大滴大滴的液体落在他手上。

  她轻轻开口,让我走,温思莞,求你了。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多灿烂的温家,多高贵的温家,啃噬了谁的脊骨,谁又再也站不起来。

  她皱缩着面孔,压抑哭声,声音低哑得快发不出。

  思莞愣,松了手。

  他转身,看着站在楼梯上的思尔,说,给言希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思尔一直傻杵在那里,她没反应过来,啊。

  思莞却吼了起来,我说你他妈的给言希打电话,让他来温家!!!

  思尔吓着了,噔噔往房间跑。

  阿衡却拿起了地上的行李箱,垂头说,妈跟爷爷你好好照顾就成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思莞眼里却噙了泪,他低声哀求,阿衡,哥求你,你听话,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多少年咱们家都熬过来了,你要是走了,就真的散了。妈见你在身边,不知道有多高兴……

  阿衡手背却蹭了眼泪,说我也求你了,别再给我扣高帽子了成吗,对你们来说,有钱有权,温家就散不了。

  她打开门,毫无留恋,合上,思莞却站在客厅,扯着自己的头发,哭了起来。

  阿衡走在园子里,深夜,冷冷清清。

  不远处,有强烈的亮光,在黑暗中,刺眼。

  她眯着眼,站在树下,看着那个红色的法拉第疾驶而过。

  驾驶座上是一个瘦削的身影,黑色夹克,黑头发。

  下巴尖了,眼睛又变大了。

  她转身,拖着行李,和他背道而驰。

  这是,终究,风化了的过去,却教他的眼睛把她的世界,看似干干净净的人生,彻底摧毁。

  ***

  回到学校的时候,生活又规律起来。

  和李先生约好了,每周周四周六,两个下午学法语。

  大五了,课程偏向实践,除了留在学校实验室的一些学生,其他的医学生,基本都联系了医院实习。

  法国科研所的考试定在十一月份,大致包括三块内容,法语基础,医学原理,和一份关于2003年sars病毒传染研究论文。

  最后一道,是李先生出的。院里的学生,当时临阵脱逃的闹红脸,没去的吃哑巴亏,暗骂李先生偏心,想捧自个儿跟前的得意门生也不能这么不厚道。

  一道题,它不是三分两分,整整三十分呢,于是,图书馆上网查资料写论文的又多了几倍,看阿衡他们几个当时留下学生的眼光也不舒顺了,在背后围一块儿。说什么的都有。

  最后,一班班长小胖却恼了,说当时谁还拦着各位的腿脚了不成,你们不去的不去,装孙子的装孙子,这会儿倒都蹦跶起来了,七月半诈尸啊。

  众人落个没趣,讪讪,作鸟兽散。

  阿衡倒是不介意,专心致志地学法语,攻药理。寝室除了她,都没出国的意向,辅导员联系,去了Z大附属医院实习,白天晚上的倒班,基本见不到人。

  大家过了俩月,瘦了两圈。

  阿衡心疼,买了个锅,在寝室,就近给她们煮汤,当归党参红枣则是厚着老脸跟药学实验室借,实验室一群大二的小娃子们看见她就笑,哟,学姐,又来偷我们的实验器材呢。

  阿衡= =,咳,借,我就是借。

  药学老师朱教授以前教过阿衡,笑了,揪孩子耳朵,打秋风打到我这儿了,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脸皮磨不薄啊。

  阿衡塞了几块当归党参到白大褂里,撇小嘴,朱老师,疼,疼来着。

  朱教授笑骂,滚吧滚吧,小丫头,出国前别忘了请你朱老师我搓顿好的。

  阿衡笑呵呵,揉着耳朵,说好。

  她很久没有见云在,虽然借口学习没有时间,可是,自从阿衡看到他练了大半年毛笔字的字迹后,心中已经有了阴霾。

  一叠宣纸,字迹和她如出一辙,连收笔时的败笔也和她如出一辙。

  让他重新写,他写了满纸的阿衡。

  这么个事儿,她还不想让爸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收养了个忘恩负义的闺女,连乱伦勾引弟弟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于是,她说我忙得没时间给你做饭了,在在,抱歉。

  那个少年,却留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背影,云一样的眼睛,依旧笑眯眯的。

  表情,却是没有表情。

  十月底的时候,辛达夷开车来了Z大。

  达夷说,阿衡,我们聊聊吧。

  阿衡笑,你轻易不来,想吃什么,西湖醋鱼?我带你去西湖边上吃成不成。

  他苦笑,阿衡,我不是来吃的……

  还是你想去划船喝茶买纪念品。

  阿衡……

  难道你是来H市买房子的,最近H市房子有涨的趋势,买了是挺划算。

  达夷却苦着脸,说小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瞒你,我自首,我错了阿衡,我就没对过。

  阿衡抬抬眼,却笑了,tu es bete。

  达夷懵了,啥,啥玩意儿。

  阿衡说,我夸你呢,用法语夸你呢。

  笨蛋。

  达夷却抹泪,说您也别夸我了,您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好好解释就成。

  阿衡却走旁边道儿,在学校小卖部给他买了瓶热咖啡,递了过去,说你尝尝,我们学校都爱喝这个。

  噢,唉,真挺好喝的,比温思尔捯饬的好喝多了……呸,不是这么个事儿,你别打岔了,小姑奶奶,你能让我说说话吗。

  达夷眉毛快皱成毛毛虫,脸憋得通红。

  阿衡笑,坐在操场单杠上,好心,把达夷也拉了上来,说成,你说吧。

  达夷说,这事儿,得从大前年说起,我那时候刚开建筑公司,找言希做宣传,然后,你知道,言希有段时间没接你电话,我跟你说他发烧了,其实,那时候,他刚出医院。


梦远书城(my285.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