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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思尔却拉着她,走,逛街去。怎么这个夏天回来,这么没精神,跟失恋了似的,和那谁分开,也没见你这模样。

  阿衡笑,无奈,你慢点儿,我还没换睡衣。

  走大街上,商场换了夏季的新海报,老的海报,文明点的,扔垃圾箱,不文明的,直接扔地上,踩了踏了,走了过了,无论以前多喜欢多有好感的,反正现在眼里就看不见了。

  思尔在商场一楼试用化妆品,阿衡无聊,站在商场外等。

  想起刚从电影中学到的法语长句,在口中低声琢磨着。

  下午四点,天色却骤暗,八月,雨没有定性,雷声轰隆,少时,倾盆而下。

  她跑进商场,思尔脸上还在贴面膜,最后一步,没空跟她说话,阿衡就蹲在那里看雨。

  离她不远处的雨中,恰巧就有那么一张海报,在暴雨中,安静地躺在地上。

  泥污了的彩画,曾经干净的面容,上挑的眉,柔润的嘴唇,明亮的眼睛,黑色的燕尾服。

  这是曾经的一个封面广告,曾经轰动一时。

  曾经,因为这幅海报,海报上人的fanclub整整增加了三倍的人数。

  曾经。

  然后,雨溅下,泥水浸湿,面目全非。

  她静静看着那副海报,眼睛黑白分明。

  有那样妙龄的上班女郎匆匆用包挡着发在雨中走过,尖细的鞋跟,狠狠踩进那张海报,海报上人的面孔,狠狠被践踏。

  她静静看着。

  有那样匆忙放学的高中生大踏步从雨中跑过,粗糙的鞋底,完全覆在那张面孔,面孔上的高傲,一寸寸分崩离析。

  雨下得越来越大。

  一,二,三,四……

  她伸指,每一个行人,来来往往,那么多双脚,渐渐,数不清晰。

  思尔做完面膜,匆匆来寻阿衡,却看到她,向雨中跑去。

  阿衡,你要去哪里。

  她问她。

  她却好像没有听到,走到路中间,弯腰,捡起一张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海报,贴在脸颊,红着眼睛,在大雨中,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远方,放声哭泣。

  她说,如果能回到1998年,温衡你一定不要对一个窗子内的人影一见钟情。

  即使一见钟情,也一定不要知道他叫言希。

  知道他叫言希,也一定不要和他一起去乌镇。

  和他一起回乌镇,也一定不要爱上他。

  爱上他,也一定不要呆在他的身边。

  呆在他的身边,也一定不要掏出整颗心对他好。

  他对你好,都是报恩呢,知道吗。

  他对你好,都是因为你曾经被抛弃,知道吗。

  他喊你女儿,也不要觉得他对你多与众不同,

  他喊你宝宝,也不要自我催眠他有多爱你。

  即使一切都发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定要说,谢谢,我不爱你。

  因为,分手的时候,他会对你说,温衡,我不喜欢你,从来。


  Chapter94

  当一切开始的时候,将来的我们,把它冠作,过去。

  她说,我的过去,与你们相同。从一个人,再回归到一个人的宿命。

  只是,留下一个无法消除的牙印,噬在喉头,再深一寸,致命。

  ——题记

  思莞说陆流想跟你一起吃顿便饭的时候,阿衡正在喝思尔捣鼓了一下午做好的卡布奇诺,然后泡沫差点从鼻孔中喷出来。

  思尔嫌弃,这点儿出息,恶心不死人。

  把手帕砸到她脸上。

  阿衡TOT,看思莞,我不跟他吃便饭,还便饭呢,便饭,便……多缺德多阴险一人啊,我去了,他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思莞说哥就是个传话的,爱去不去= =。

  思尔拍桌子,有白饭干嘛不吃,再说,陆流请吃饭,一般五星靠上,他说什么你甭怕,堵耳朵吃就成,再说,你跟他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思莞= =,共同语言,他俩还真有……

  咳,一个共同拥有过的男人。

  区别在于,陆流有分无名,阿衡有名无分。

  然后,再本质区别一下,这个男人的前十五年也许再加上无限远的将来是一个男人的,中间的五年零一百八十三天是一个女人的。

  阿衡拿着盛卡布奇诺的白瓷杯无限眺望远方,忧郁无比,思尔拧孩子脸兼威胁,说赶紧喝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我跟你说,我煮一下午的。

  阿衡泪,心想,你煮一下午就煮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我随手泡泡都比你煮的好喝TOT

  结果,最后,阿衡还是去赴了陆流的约,吃便饭……

  阿衡记得很清楚,那天,陆流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和有些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头发没定型,软软的,会笑,笑起来能让人想起眉心一点朱砂的菩萨。

  然后,思尔猜错了,他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五星级或是(n>5)星级,就是一个普通的饭馆,私厨,一天只做十桌菜,茶水免费。

  味道,味道有些熟悉。

  陆流给她布菜,说,陆氏旗下model陈晚就是在这里学的厨艺。

  阿衡夹了块肉丝,哦,是苏菜,我们那儿的。

  又吃了别的,笑了,跟我做得差不多,家常口味^_^

  可心里却骂自己,还能笑出来,嘛孩子= =。

  放了筷子,正襟危坐,诚恳,陆少,您有什么事,您直说了吧,这么亲切我不习惯。

  陆流微笑,没什么,我说过,要请你吃一顿饭的。我说过的话,一般都算话。

  阿衡哦,也就默默不作声了,开始吃东西,从松鼠桂鱼,顺时针,绕到排骨,咬两口;从鸡汁扒翅,逆时针,绕到排骨,再咬两口。

  陆流殷勤,把排骨转到她跟前,他说,这里排骨是特色。

  阿衡笑不出来,说吃出来了,真好吃。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叫什么啊,整天红烧清蒸水煮的,就算一天换一样,五年就算扣除一年半每一样也能吃个三百来遍了,何况,一不高兴,加辣椒加花椒抱着醋倒使小性子的时候海了去,怪不得人跑了呢。

  陆流看她,莞尔,说好吃就多吃些。夹了菜,倒了饮料,无微不至,真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阿衡搁筷子,不吃了,有些无奈,呵呵笑,陆少,我承认,我是个失败者,在你面前。如果你想确认的是这个,我承认。

  陆流目光深邃,却淡淡一笑,我要是你,我会花另一个五年,把人抢回来。

  阿衡郁闷,可我不是你。所以,人没了,家……也没了。

  她认死理,那谁教过她,08-69,那里,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

  陆流却扑哧一笑,这么说,天对你,好像挺不厚道。

  阿衡敛着睫毛,眼睛的温柔也遮了个彻底,她说,你不可否认,有时,它就是这么不公平。

  陆流说,你恨我,或者言希吗。

  阿衡笑,我想起你的时候,整晚睡不着;想起言……言希得时候,是睡得最香的时候,因为,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会看到他。

  陆流嘴角带点子笑意,你梦里的他是什么样子呢。

  阿衡吸鼻子,我梦见他小时候了,扎着小辫子,穿女孩子的衣服,眼大得占半张脸,抢我手里的白糖糕。

  陆流哈哈大笑,是,他小时候就是个吃货。上小学时,演话剧的时候,也确实扮过小姑娘路人甲。不过,他没抢白糖糕,抢的是扮公主的思莞手里的糖堆儿,把思莞还给弄哭了。

  阿衡也笑,你呢,你当时在哪儿。

  陆流说我当时扮王子,帮路人甲抢公主的糖堆儿。

  阿衡笑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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