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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言老怕言希乱花钱,所以,每月生活费固定转到只有阿衡知道密码的户头上,一切财政支出,由她一党专政。言希虽千百个不愿意,可是银子里出政权,天高皇帝远,于是,只得悻悻作罢,天天磨着阿衡,缠到她头疼,想要的东西自然到手。

  可是,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再买一次,几万块眨眼就没了。

  阿衡半夜翻来翻去,睡不着觉,想了老半天,摸黑跑到了垃圾箱前,把那一坨衣服捡了回来,又扔进洗衣机,洗了一遍,熨了三遍,仔细得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虽然依旧极像色彩斑斓的调色盘,但是崭新度却是有了极大的保障,于是,满意回房。

  第二天,阿衡一起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打电话。“

  “喂?阿衡?”对方打着哈欠,才睡醒的样子。

  “达夷呀,昨天,言爷爷寄回了,几件amani限量版的衣服,结果,言希穿上,有点胖,想着,不如送给你。”阿衡微笑。

  言希前一天喝的牛奶太多,被尿憋醒了,看到阿衡在客厅打电话,迷糊着凑了过去。

  “阿衡,你在干什么?”

  阿衡把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嗯,你等会儿过来吧,衣服都准备好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灿若春花。

  言希打了个寒颤。

  挂了电话,继续拨——“Mary吗,我跟你,说件事……”

  同样的步骤,同样的话。

  “你什么时候把,衣服全部捡回来了?”言希有些厌恶地看着一件件颜色怪异的衣服。

  “言希,一起,演场戏,怎么样?”阿衡笑。

  “报酬。”言希伸出白白嫩嫩的手。

  “armani,calvinklein,givenchy,versace.,一样两件?”明净山水的眉眼,温和无比的面孔。

  “好!”言希觉得自己可乖宝宝了,答应得利落。

  不多时,门铃响了,辛达夷兴冲冲地飞进来——“嗷嗷,阿衡,还是咱兄弟亲,衣服在哪,甭跟咱客气哈,只要是言希的,多少我都能穿下。”

  嘿嘿,天上掉馅饼amani是小事,但是吃言希的白食,占这小子的便宜,千百年不遇。

  言希在一旁假惺惺地吼着——“阿衡,你怎么能把这些衣服给大姨妈,限量版的呀,现在穿不上,等老子吃胖了再穿!”

  辛达夷看到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amani的标志,鲜活鲜活的,就是瞅着色儿,有点怪。

  “等你吃胖了老子再还你!”辛达夷得瑟,抱起衣服——“是这些吧,你还别说,限量版的跟平常的不一定,看这颜色,多amani呀,嘿嘿。”

  言希转过身子,哀怨惆怅的样子,就是肩膀抖个不停。

  阿衡微笑,抬起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叮咚,门铃又响了。

  陈倦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

  “你个狒狒(人妖)怎么来了,没被老子(老娘)打(咬)够?!”两少年指,异口同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阿衡让我来的好吧!”继续异口同声。

  阿衡微笑,递给言希纸巾,小声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别笑了,口水喷都出来了。”

  言希一向,口水丰沛。

  美人十分伤脑筋的缺点。

  这厢,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阿衡。

  阿衡远山眉弯得好看——“达夷,是我请Mary来的。想着,这么多,反正你穿不完,不如分给Mary一半。”

  “你不用想着了,老子(老娘)是不会和这个人妖(狒狒)分衣服的!”两个少年,一白一黑,一妖艳一粗犷,但是站在一起,端的风景明媚。

  阿衡笑,无辜至极——“那怎么办?”

  陈倦从国外回来,前些日子又能轻易换下言希的演唱,想必是个财大气粗的,张口豪气万千——

  “阿衡,咱们一场姐妹,这衣服是限量版的,我不让你吃亏,老娘出钱全包了!”

  随即,蔑视地看了辛达夷一眼。

  辛达夷也是从小被捧凤凰长大的主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么肯轻易折了面子——“我靠!你丫个死人妖,暴发户,搁文革,就是资本主义第二代,老子根正苗红,还怕你!阿衡,说,这衣服花了多少钱,老子掏了,全当孝敬言爷爷了!”

  等的就是这个。

  阿衡眸中笑意闪过,随即平静无波。

  “非得要这么多?”阿衡皱眉,为难地指着沙发上的衣服。

  “就要这么多!”二人对视,怒气冲冲,毫不退让。

  “哦。”阿衡摸摸鼻子,走进洗衣间,又捧出相同数量叠放整齐颜色奇怪的衣服,笑颜温润——

  “喏,还有一份,一人一份,不抢不抢。”

  她昨夜特意好心把衣服分成了两等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俩少年傻眼了。

  言希笑得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这件事,便是被辛陈二人念叨了几千遍的温衡堕落的标志性事件。一提起来,便不胜唏嘘,阿衡本来多好一孩子呀,自从跟着言希,就变坏了,红颜祸水呀祸水。

  抽死丫的,你才祸水!你们全家都祸水。言希挑眉骂道——我们阿衡一直是乖孩子呀乖孩子,哪里堕落了,切!一对狗男男!没我们阿衡,能成就你们的奸情吗,不识好歹!

  达夷陈倦囧,无话。

  总之,然后,再然后,言希幸福地穿上了新的armani,calvinklein,givenchy,versace,一式两件。

  ***

  言希很懒散,闹着要画朝阳,可订了三个闹钟,摁坏一个,摔坏两个,依旧无法成全愿望。

  阿衡说,我喊你起床吧。

  言希说,我要是不小心把你当场闹钟……

  他欲言又止,忐忑而坏心眼。

  无妨。阿衡笑,微凉的春花。

  我是这么健全聪慧的人类,怎么会与你的无法逃跑的闹钟相提并论?

  不一样的造物,懂吗?

  这话是说在心中的,不是讲给他听的。

  第二日,天蒙蒙亮,雾色像是绵软流长的絮,在无月无日的空中悠然等待自己的宿命。

  她看着睡得酣然的言希,粉嫩的面孔,眉眼柔软,像极天使,不忍心下手。

  可那天使梦呓,来了一句——“呀,阿衡,你怎么这么笨,太笨了太笨了……”

  无限循环,魔音灌耳。

  这就是魔鬼与天使的距离,当年路西法堕天,当真不用原谅。

  她走到他的床边,在冷藏室冰了一夜的毛巾,搭在了这少年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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