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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门外人来人往,喧嚣纷繁的尘世就在身边,而离别就在眼前。朝夕莫名地就伤感起来:“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最终都要失去?”

  “爱情是种习惯,一旦沾上了,就一辈子戒不掉了。”何夕年说。

  “付出也是一种习惯吗?明明知道覆水难收,还是倾其所有的付出,哪怕最后落了个荒凉的结果,竟然恨不起来,这是为什么?”朝夕在这样一种是可没办法不伤感,“我明明应该恨他的,就是恨不起来,可是又没办法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才决定离开,我很怕自己又陷入从前那样逼着自己发疯的境地,我身边有很爱我的人,我想跟他走,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何夕年僵了下,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在出神。“是吗?你身边有了……很爱你的人?”他愣愣地笑了笑,似乎在掩饰什么,再次端起杯子,却有些轻微的发抖,“很,很好的,这样很好的,重新开始逼陷在回忆里出不来要好,我女朋友去了三年,我一直想挣扎着走出来,都不成功,这样不好,自己痛苦,也让地下的她不安息。我原以为……唉,算了,有些事真的是讲缘分的……”

  朝夕并没有深究他的话里的意思,她只是被这个男人的专情和痴心深深感动,含笑道:“您一定可以遇到让您再次投入去爱的人,那个人,一定在这世上某个地方等着您,只是您现在还没看到她,而她也没看到您,您会遇见她的,我相信。”

  “谢谢。”何夕年礼貌地致谢,他真是个绅士。

  “不,是我该谢谢您,有时候自己冥思苦想想不透的东西,偶尔被别人那么一点,就想开了,真是很奇怪的事情。”

  何夕年是开车来的,朝夕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

  “何先生。”当车子缓缓掉调头的时候,朝夕忽然叫住他,“我叫朝夕,邓朝夕,您应该认识连波吧,他是我的前夫。”

  何夕年愕然……

  朝夕站在街边浅浅地笑着,跟他挥挥手:“您多保重,后会有期。”她的笑容花儿一样在她的脸上静静绽放,依稀还有清淡的芬芳,那么遥远。

  何夕年坐在车里凝视她半晌,眼底泛滥着忧伤和不舍,但终于还是回报以微笑,“谢谢你也多保重,后会有期。”

  目送何夕年的车小时在街头,朝夕不免在心里问自己,后会未必有期吧,她即将离开这座城市,何日是归期又有谁知道呢。她默默关了店门,跟宝芝、沐沐,还有街上其他姐妹一一道别,她不断地笑着流泪,只觉这样的离别真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离开那条街,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拦了辆的士。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她竟然来到了连波住的小区,也是她曾经的家。也许,她还是有些话要跟他说的吧。到底是夫妻一场,她可以很从容地跟不相干的人道别,为什么就不能跟自己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道别呢?何况她要把钥匙还他,既然走就走得干净些,什么都不带走,有些事情,放下了就是放下了,回避是懦弱的表现,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懦弱得可悲的女子了。

  可是让朝夕意外的是,她没有在家里看到连波,今天是周末,他应该不上班的。她注意到,屋子里有些凌乱,似乎好几天没有人住了……朝夕留了个便条,将钥匙压在了便条上,轻轻带上了门。走出门槛时她深吸了口气,她知道,从此她再也进不来这个屋,这里不属于她了。结果刚下楼,就在小区门外遇见了杨霞,抱着孩子,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

  “你晓得连波去哪里了不?我找不到他了,去了他上班的地方,他单位的人说他好几天没上班了。”杨霞的样子非常落魄,蓬头垢面,而怀中的孩子也是病怏怏的样子,趴在她肩头一动不动。

  朝夕对这个女人并无好感,语气上自然是冷冷的:“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跟他都离婚了,他去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又跑了。

  每次都是这样,遇到无法面对的事情,他就跑。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的人,还值得她留恋吗?朝夕忽然就释然了,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跟着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实在是种悲哀。

  可是杨霞的样子却非常着急,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那咋办哩,那咋办哩,现在娃又不好了。要住院,可我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了,我已经一天没吃饭,娃的病复发了,医生说再不住院,就保不住了……”

  朝夕微微有些吃惊,目光探视那孩子,的确是病着的,眼皮半耷着,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是不是该掉头就走?不管她的事,对不对?她恨这个女人她就应该走,恶人有恶报,不是吗?

  可是朝夕感觉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她知道,她做不到视若无睹。她的本性,她所受的教育让她没办法硬起心肠,那个孩子,她动了恻隐之心。到底是连波的骨肉,虽然离婚了,她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他们连家有后的。

  她叹口气,从手袋里找出钱夹,将所有的钞票逃出来递给杨霞:“这些钱你先拿去,给孩子看病,如果不够……”她想了想,干脆将一张银行卡也抽了出来,又找出纸和笔,将密码写上递给她,“这是密码,你去银行取些钱,先让孩子住院吧,孩子的病耽误不得。”

  杨霞颤抖地接过钱和卡,眼泪更加汹涌地在脸上流淌:“我,我不会用这个东西,我不会用,咋办,咋办哩……”

  没办法,朝夕之得去附近的银行取了两万块钱给她,又给她叫了辆车,交代司机送她去医院,她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她问心无愧了。

  晚上,樊疏桐回来听说了连波不见了的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小子,除了跑,就没别的本事。”

  他想了想,还是给樊世荣很多秘书老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孩子住院的事,要他帮忙关照下,如果费用不够,他负责承担。

  他也做到了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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