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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没有前后的短短一句话让人不禁有了些遐想。这样的男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内敛是张扬……似乎都无法定论。

  桑无焉看着收音机,许久之后带着种奇怪的心情枕着那声音入眠。

  第二天下午,她没有课,本来也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所以 101路车上的人更加稀少地可怜。桑无焉上了车,找到后排靠窗的地方坐下。

  101路是A城的一条观光公交线,从市区到景区,在城市的各个著名景点迂回盘旋,本地人不常坐。一来是很绕道,二来又比普通公交贵一些。

  可是,要是闲来无事,桑无焉时常会花三块钱坐在车上,绕着这个城市转悠大半天。大多数时候乘客都少,稀稀拉拉的,她就喜欢一个人听着音乐呆呆地望外面想心事,这是内向的桑无焉。她从小在陌生人面前胆小内心,直到成年以后上了大学高年级,自己的性格才慢慢地开始活跃起来。

  就在这趟车上,桑无焉偶然听到昨天聂熙采访一今那个节目的重播。

  此刻窗外正下着纷纷的细雨,初秋的雨有些缠绵,整个城市空气在雨水的清洗下也变得清新起来。

  车里人不多,车上的广播里她又一次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一次,听得很清楚。

  成熟的男音,低缓深沉,还夹杂着些冷淡。聂熙每问一个问题,他都会沉吟一下,回答的很简单。话极少。

  “为什么您会想到走上铺词这个道路,小时候有写诗的梦想么?”聂熙问。

  “无心插柳柳成茵,以前没有想过。”他回答。

  “一今先生,面对您这么广泛的歌迷群体,你为什么要刻意地回避公众呢?”聂熙问。

  “保持私人生活空间。”

  “只是因为这个?”

  “那还有什么?”他反问。

  “你在这个圈子这么成功,却听说你还有其他职业,或者说作词只是你的副业?”

  “是的。”

  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没有迟疑。两个字的简洁,给人一种恃才自傲的感觉,而坐在最末一排的桑无焉,却轻轻了笑了起来,也许他是想谦虚一下,当时聂熙一口气就问了两个问题,于是他懒得再多费唇舌就一并肯定了。

  然后便插了一些广告。

  或者……

  过了一会桑无焉望向窗外,又想。

  或者,他原本就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

  “一今先生,您留的艺名有什么含义么?一朝一夕,所以寓意一今?还是为了纪念什么事情?什么人?”

  “没有,单纯的笔画少。”他淡淡说。

  桑无焉有点佩服聂熙了,和这样个性的人一起搭档都能把节目有条不紊的主持下去,若是自己肯定会冷场。

  “数月前,有个女歌迷在网络上冒充您,您当时为什么不出来辟谣呢?”

  “脑袋长在别人脖子上,他们怎么想,我无所谓。”

  “您写的很多歌感动过不少女性歌迷,比如《天明微蓝》《利比亚贝壳》,里面有您自己的故事吗?”

  “没有,我……”

  这是整个节目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被公车到站的站名给掩盖过去了,然后上了不少人,收音机也随即被司机关掉。

  他的声音便从她的上空悠悠消失。

  桑无焉心里升起点点失落。

  2-2

  桑无焉复习考研的同时,也在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于是,到了期中的时候,每个人都分配了实习任务。李露露一组人被调到A城市郊的高度戒备监狱做心理矫治。

  “什么叫高度戒备监狱?”桑无焉好奇地问。

  “就是里面全是十五年以上的重刑犯。”李露露云淡风轻地回答。

  桑无焉立刻瞪眼:“都是杀人犯?”

  “不一定,”李露露微微一笑:“也有绑架的,贩毒的,走私的,□妇女的。”

  “……”

  “幸好你这些娇娇女没去,不然要被惊吓到。”

  的确,桑无焉那个组最轻松被分到社区的一所残疾人学校。学校有些特殊,要他们开春再正式过去。

  那一天,桑无焉去交实习表,从办公室走到操场,正好是孩子们的第二节课时间。

  桑无焉从一楼的一间小教室经过的时候,她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然后桑无焉从窗户那里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衬衫站在讲台旁边,很闲散的样子。

  孩子们在写作业,他埋着头,不发一言地静静

  “苏老师!”一个扎着羊角辩的女孩儿在另一处喊。

  原来他姓苏,桑无焉轻轻一笑,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看着他们。

  他的盲杖并没有用在教室里,他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女孩儿那边,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

  男人弯下腰说了几句,随即蹲在一张小书桌前继续耐心地和女孩儿交流。他的声音和电梯里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柔软又轻盈,甚至让人觉得他似乎在微笑。

  终于等到下课,等他出来的时候,一直在窗外偷窥的桑无焉踌躇了几秒钟以后,便学着像那些孩子一样也喊了声:“苏老师。”

  他敏感地转过身来,瞳孔没有焦距,目光穿过落在桑无焉,似乎是落在很远的地方。他问:“我们认识?”

  一面之缘而已,并没有期待他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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