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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蓝宁把手搁在邵雪瓯的膝盖上,与她一起支撑。

  邵雪瓯也许是伤心,有了倾诉的意思,她摸了摸蓝宁的发,叹息:“我没有想过,关止的爷爷会把这只壶买下来。”

  蓝宁握住邵雪瓯的一只手,想要给予她安慰的力量。

  “因为爷爷爱您。”

  邵雪瓯眼色迷蒙,是感伤还是感动?蓝宁辨认不清。

  她说:“老关参军的时候才十三岁,打过日本鬼子,打过淮海战役,到了抗美援朝结束,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折磨了他四十多年。这一次病,把他陈年的旧疾全部勾了起来,他一个人忍了这么久,这次怕是不好。”邵雪瓯的嘴唇轻颤一下,“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蓝宁的心,跟着也轻颤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便是只把苦痛自尝,余留欢乐给予所爱之人。

  关山十年之前对邵雪瓯大度放行,十年之后对邵雪瓯赤忱馈赠。也许冰心一片,全在这两只紫砂茶壶。

  蓝宁忽然就流了一脸的泪,在邵雪瓯的膝头。

  邵雪瓯为蓝宁擦干了眼泪。

  蓝宁说:“爷爷一定很想见亲人们。”

  邵雪瓯点头:“他气着孩子们不懂事体,但还是想着他们。尤其是关止,他讲过,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孙子,最像他的只有关止一个。”

  蓝宁说:“一定要让关止和爷爷见一面。”

  邵雪瓯又点头又缓缓摇了头。

  “老关不肯的,孩子们犯了大错,就算关止无辜,但其中牵连,也需要配合调查。而且事已至此,他哪里肯去要什么特殊照顾?”

  蓝宁脸上的泪被擦了一个干净,心像也被擦了干净,有了决定。

  她站起身来,回到关止的房间里,命令自己一定要睡觉。

  在念到第三十次“我要睡觉”的时候,她终于入睡。

  之后接连的几天,形势愈加显得复杂,因为陆续有媒体开始报道“美达”事件,焦点均在刘先达涉嫌洗钱,违规贷款和偷税漏税。

  蓝宁在处理公事同时,开始寻求一些额外的帮助,她越来越迫切想要见关止一面。

  如今的关家一片凄清,邵雪瓯、王凤、三奶奶三名弱质女流担负起照看病重关山的职责,关家老大一家在他国不闻不问,于是走关系和门路的担子便落在蓝宁身上。

  这是重而又重,更兼难堪的事务。

  蓝宁从不曾同关家有过往来的那些显赫人家有点滴沟通和交流,从邵雪瓯和王凤那边获取了资料以后,她腆着面试着联系了几户试探语气。

  结果是让她沮丧的,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一次刘先达涉案办理得雷厉风行,和媒体的语焉不详,支吾以对,已经有足够的暗示。让他人见风使舵,避开免于被沾惹不必要的是非。

  因其危害也许超过许多人的想象,让人颤栗,还有恐惧。

  这会是翻天覆地的一次清算,圈内之人,谁都别想逃过。

  每当挂了一个电话,蓝宁便会想,结局这样荒凉,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会以身犯险?只为那不安定的表面风光吗?殊不知建造在虚空之上的海市蜃楼,随时都会有覆没的危险。

  这是因果的轮回。

  而她只是在做无望又徒劳的尝试罢了。

  尽管如此,一种责任感仍促使她不停尝试,嘴角竟然还因此起了个水泡,她都浑然不知。

  在这时候,梅绍望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梅绍望头一句话就是:“小蓝,这几天你辛苦了。”

  这一句问候让蓝宁百感交集,勉强喝下一口茶去,不想茶水太烫,灼到嘴角水泡,刺激得她低呼出声。可她强自忍了,急迫地问:“老梅,你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梅绍望在那头顿了一会儿。

  “方便不方便出来讲话?”

  他们最后约去了“茶座”,这里客人稀少,也安静,方便蓝宁倾听和思索。

  梅绍望比她提前抵达,面容表情,全然是不安,也有惊惶,似乎也是经历了一番风雨后的模样。

  蓝宁头一句就是求助他的话:“我想见关止一面。”

  梅绍望明白她的需求,他说:“我联系了关止的几个死党,有个在政法系统里做的,已经想门路了。”

  蓝宁结结实实把身子放松在座位里头,苦涩地笑了一笑。

  梅绍望看她面色灰败又显劳累,不禁关心:“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蓝宁却问:“老梅,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梅绍望甚为奇异地望了她一会儿,讲:“关止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又似是了然地补充,“他怕你担心吧!这事儿本来就跟关止老岳无关,但是牵扯进关冕和关叔叔,不免就会和他们有点关系了。”

  蓝宁渴盼答案,便希冀看住了梅绍望。

  梅绍望喝下一口茶去,才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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