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89)_叶听雨

八十九

　　而且朱自强所表现出来的朝气和活力也征服了很多认识他的人。

　　陈字奇得益于朱自强的帮助。在扶贫大潮的后期，及时刹住了几股投资，几百万的资金被挽救了回来。要不是朱自强点醒，陈字奇很有可能会被"诱惑"得再次出手。那些搞养猪场的，现在就丢下几圈破烂的围墙，搞桑蚕的还是满山荒坡。

　　只有改造台地卓有成效，这也是陈字奇当上书记后的最大政绩。因为1991年改台地，全县解决了近八万人的温饱，当然这八万人只是数据，可数据已经成为说明问题的最有效证据。

　　全县十八个乡镇，四十三万人口，人均耕地面积不到一亩，平均口粮二百斤，人均收入不到三百元。当然跟1990年相比已经提高了差不多一百元，可贫困线上挣扎求存的人还有二十万哪！全县财政收入有近百分之九十来自农业，工业基础薄弱得让人有些不敢触碰，所以陈字奇主持的台地工作真正的是利民政绩。

　　可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项目属于照搬模式，没有什么创新，更谈不上突出，所以陈字奇的干部考核就是"优良"，而不是优秀。

　　1992年7月1日，这天朱自强经过一年的预备党员考核，终于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同时，通过两年半的自考，朱自强果然不负众望，顺利拿下了行政管理本科文凭，同时获得了学士学位。

　　就在这一天，朱自强单独离开家乡前往省城。这次他是应马达的要求前去报考彩云大学行政管理研究生的。

　　彩云大学这次开办的研究生班又是应省委、省政府、省委组织的要求，为了培养一批年轻的后备干部而进行的一次特招，所以这次研究生的招收范围圈定在政府机关工作单位。

　　朱自强的自考本科共有二十二门课程，朱自强五次就考完了，并且全部通过，这在功勋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县报社还专门为他作了一次采访。

　　当猪脑壳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纸上朱自强从容淡定的笑容时，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好个朱老三啊，真是不简单，现在成了书记、县长的红人，跟我是一个级别了。嘿嘿，好兄弟！

　　越看越惊惧，越想越担心，生怕朱自强跟书记和县长讲述自己的"不孝"行径。那样的话，别说是副局长了，恐怕工作都会丢掉！可他这里胆战心惊，朱自强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这样一个人。

　　好几次猪脑壳到县委开会碰到朱自强时，朱自强的表现很奇怪--微笑！笑得依然那样纯真善良可爱，笑得那么灿烂真诚，猪脑壳的心里却没来由地泛起一股子寒意，仿佛朱自强的嘴角正流淌着他的血液。

　　当然表面上猪脑壳还是要做文章的，只是这文章已经不能跟亲兄弟挂钩了，于是他很自然地称呼朱自强："朱主任好。"

　　朱自强看到猪脑壳就像看到了一只长了尾巴的蛆虫，可是心里尽管万分厌恶，他仍不愿意表露出来。父母已经双双离世，就像他对猪肝说的那样，猪脑壳再怎么畜生，也不能否认是一对奶子吊出来的兄弟。

　　所以这两年他绝口不提猪脑壳曾经干下的缺德事。朱有财走后，县里的干部理所当然地进行了一次调整。在朱自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县委、政府对猪脑壳依然没有作出任何调整。这在朱自强来说是自己的底线，猪脑壳想升官就别做梦了，待在这个位置上好好过日子吧。

　　但是猪脑壳不甘心啊，政协副主席已经完全退居二线，虽然人脉关系不错，可是陈字奇和马达两人都不是"老一辈革命同志"。朱自强的话很有意思，对着陈字奇只说猪脑壳这人品格有问题。陈字奇看着朱自强，含义深刻地笑道："我知道他是你哥，朱有财走的时候跟我说过了。"

　　马达也对兄弟俩的事有所耳闻。毕竟巴掌大的地方，什么事也不可能隐藏得太久。五花肉临死前跟猪脑壳断绝母子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朱自强没有刻意地宣传，猪脑壳也不敢进行狡辩。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兄弟俩都是聪明人，渐渐地人们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李碧叶问过朱自强："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朱自强没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两年了，再有一年，母亲的守孝期就过了，到时候再说。

　　李碧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从朱自强的脸上，她已经看到了答案。

　　刚刚成为党员，并被提拔成副主任的朱自强因为考研而离开了功勋县。

　　之前跟随陈字奇出差来过省城不止一次，再加上他这次是奉命报考，所以马达特意派了崭新的越野车把他直接送到了功勋县驻省城办事处。这儿有吃有住，所以花钱很少，报名通过县委已经完成。考试时间是7月9日。考试科目分四科：高等数学，英语，政治，还有就是综合（行政管理）。

　　朱自强的信心很足。说到考试，他现在都已经是专家了。

　　彩云省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春江"。春江市跟全国的各大省城比起来规模算是比较小的，但是春江的地理位置特殊，得天独厚，天高云淡，花卉如海，绿树成荫，素有"四季如春"的美誉。

　　紧靠五百里滇池，几条江水贯穿全市，再加上市中心的碧湖，整个春江被装扮得格外美丽。

　　彩云大学位于碧湖旁边，大门处矗立着闻一多的雕像，几幢欧式建筑显得有些古老。这所大学历史上曾经受过许多苦难，但也被赋予了优良的学习传统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同时也注入了学习的革命和革命的激情。

　　朱自强穿了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的西裤，脚上一双皮鞋，瘦高的身材显得有些孤单，黑与白的对比让人觉得简单而整洁，明快而不抢眼。

　　朱自强在这所校园里徜徉着--大学是他今生的梦，为了这个梦，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迟了三年！朱自强终于踏进了大学校园！母亲在天有灵，一定能含笑九泉！

　　今天他来看看考场，先认好路，别到时被人笑话找不到考场。这里可不比功勋县一中，单是彩云大学的校园就比那儿的县城要大。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是没能找到准考证上标注的政通园。朱自强有些累了，可是看看四周的小径，还有遮天的树木，他有些自嘲地想，看来自己成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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