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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他攥住我的手,笑道:“对呀,你要是敢嫌弃一百多岁的老头儿,我就联合孩子们一起对抗呢!”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小翎子,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你起小名,我起大名。平均分工,不许推脱。”

  我看向静静流淌的粉河水:“长安,如何?”

  他笑了起来,微点着头,说:“好。长安。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希望孩子能够长久平安,长寿安康。”

  天已经开始变短了,日头落下的时候,还不到五点。空气中已结有露水,天气微凉,展翔牵着我的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手心的温度,通过我的掌心,传递到我的身体里。对于我来说,全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象他那么亲近,那么珍贵,那么重要了。或者对于旁人来说,展翔只是一人平凡的人,穿着T恤与休闲长裤站在人群里,也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是,他却填满了我的生命,丰富了我的生命。是我年幼时的依靠与希望,成长的烦恼与忧伤,也是我的欢喜。而且是现在我自己所渴望的、唯一的幸福源泉。

  此身如朝露,惟惜与君缘。相逢如可换,不辞赴黄泉。

  66.

  2008年的10月16日,农历九月十八,是我和展翔结婚的日子。

  一切都是按照家乡的习俗。

  因为我和展翔的特殊性,家人把新房布置在了一楼的西屋。父母体谅的说:要给我们举行一个新式的婚礼。既嫁了女儿,又迎了女婿。因此,头天晚上,我被送至外婆家。第二天清早,有迎亲的队伍前来接我,彩绸扎起的花轿,枪锣响器,全班人马。

  我穿大红色喜庆的嫁衣,坐在床上。听从妗子的吩咐,从早晨五点起床后,梳妆。妗子拿着梳子给我梳头,一边梳一边唱:一梳离娘亲、二输亲事顺、三输举家合……

  收拾停当,早餐只吃了一丁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食物。就那样坐着。强忍到十点,院子里的喧闹依然热烈。表妹偷偷拿了几块蛋糕和一瓶水,给我。正欲享受,却被妗子发现,她一把夺走,严肃的说:“不能吃!新媳妇不能吃太多。不然等一下上了花轿,你想解手,咋办?拜天地的时候,你又想解手咋办?”

  表妹不以为然的说:“那怕啥,都是在咱自己家里。”

  “那也不行!”妗子把食物拿走了,我和表妹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表妹叹了口气说:“真想不通,你为啥一定要在咱家里结婚,这么麻烦。又不能穿婚纱,还要穿这么土的衣裳。还要遭这么多罪。你要饿到晚上你知道不?”

  我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忍着。”

  她看着我被珠围翠绕的头,感叹着:“不过,咱家里也有咱家里的意思。至少可以尝一下坐花轿的滋味。以后你可要记得告诉我,从小就听坐花轿坐花轿,到底坐花轿是啥感觉呢?”

  我说好。我会详细的描绘给你的,但是,最好还是要你自己亲自体验一番,才把有最真实的感受。

  妗子又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再次下令:“不准吃东西,记住没。等一下村子里会有看热闹的人过来看新媳妇,你可不能傻笑。”

  表妹开始抗议了:“连笑都不给?那要咋办嘛!”

  “低着头坐着就好了,其它的都不用管。就低着头坐着。”

  “脖子哪受的了呀,还有好长时间呢!”

  妗子伸手拍了表妹一下,“就你事多!你姐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哪来这么多歪理?到你出门子的时候,可千万别从家里走。不是爱赶时髦吗?就学着电视里穿露前露后的衣服,摆洋式的酒席,那样我也不用跟着吓掉魂了!”

  表妹揉着拍痛的地方,呲牙一笑,说:“你想让我受这种洋罪,我还不干呢!”

  妗子笑笑出去了。

  果然,开始不断的有人瞧热闹,对着坐在床上不发一言低眉顺耳的新娘子一顿点评,再对穿的衣服戴的钗环发出感慨。

  表妹在我耳边悄悄的说:“姐,不过说实话,这样子才更像新娘子。真是好看呐!”

  趁无人的时候,我抓住表妹的手说:“我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你看,我手心里都开始有冷汗了。咋办呀!”

  她惊讶的搓着我的手心说:“不会吧老大,你也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呀,怎么会这么不经事儿呢?又不是嫁给陌生人,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怕啥?紧张个啥子哟!”

  “哎呀!我也控制不了,就是好紧张。可不可以不结了,我不要这个仪式了,好不好?”

  表妹“啊”的一声大呼,旋即捂住大张的嘴:“你别搞笑了!被我妈听到,非被扒皮不可!别担心了,等下上了花轿就好了!刚才我去偷偷看了花轿,好新呀!花轿上的帷幔、缨络、彩绘好漂亮的!轿顶还有两个小小的人,一男一女,嘿,像你和展翔那样!”

  于是盼着上轿的时辰快点到。

  十一点左右,开始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堂屋喊着算出来的古历:“新人属狗,五行旺水缺火,司四季位中央,巳时上轿,请酉鸡、子鼠、申猴属相人员让路,互不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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