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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非常肯定。"欧少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又站在医院里,听到产房里撕心裂肺中呼喊他的名字。"如果她能在一个非常时刻把我的名字与你与你母亲相提并论在一起,我敢肯定我依然是她生命中唯一至爱的男人!"

  "别做春秋大梦了,你知道我扳动板机时会出现什幺场面吗?子弹会洞穿你自以为是的肮脏的心脏,鲜血会染红你雪白的衬衫--都是因为你这样对等了她!你要为你的所作为付出代价!"一帆冷着脸,"我是一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死亡对我已无所谓,就想最后做点好事清除掉这个世界上的人渣。你可能要失去你一生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了:财富,地位,身份,荣耀和其它。"

  欧少阳把头靠在沙发上,眼看着天花板,"我不想现在就这样死掉,当然也不会乞求你停下手来,随你便吧。如果你和我一样的心情爱她们,请你多照顾她们。你的母亲是一个不错的女人,每次见到她时都让人感到一种生活的沉重,够可怜的,她即将失去一个女儿,不要再失去另一个了。我帐号里有一笔款子,请你拿去交给一慈和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们将来的生活也和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我猜想李念东只所以如此失败,完全因为丢下你们一走了之,而不是离婚和再婚;婚姻可以舍弃,但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为了受穷受苦受罪的。再有一件事,善待季文康,尤其说他毁了你,倒不如说你毁了他。一个男人,对你如此尽心尽力,你还能让他怎幺办?你不能再怀疑和漠视他对你的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做到了。"

  "住口,不准你管我的事!"一帆怒道。

  "不是管,只是提醒。在生命最后的旅途,你需要他,你们相互需要。也许失去后你才会觉得。"

  枪口从他胸口移到他鼻尖。

  三分钟后,她收起枪。

  "你是我第二个要认真对付的人。现在我先不杀你,希望你好好记住刚才你说的话,这是你更加扭曲和不正常生活中尚未泯灭的良知。算你没白活这幺多年,不过你要小心,以后不准再打一慈的主意,不准再去碰她,离不离婚是她的事,你再去惹她--我保留子弹洞穿你胸膛的权力!"

  她站起来,静默地往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不能相信你,不相信你对她那种虚伪的承诺!决不!你等着!"

  23

  一慈推着童车到了母亲那里,不知为什幺,自从见了父亲之后总是心神不宁,心中有话不知该向谁去说。李桐不常回来,回来也象变了个人似的,活不少干,却不愿搭理她,心中藏着一团怨气似的,问他也不肯说。姐姐这几天又失踪了,康复中心好几天没有踪影,连季文康也不容易见到面,倒是她常送去的可口饭菜每次都被吃光了。这些人中,似乎只有欧少阳可以恭出一双耳朵来倾听的,也能理解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可以在任何需要的时间聆听她的诉说和抱怨,但她又不能去。于是不由自主又回到母亲那里。母亲好象是心灵磁石,从小自大,无论心中有什幺解不开的结,都愿到她那里获取某种安慰和力量。

  又见到外孙女,素梅放下罐中自腌的辣白菜,把她抱起来,"妞妞,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样漂亮听话,到了姥姥家里可不准哭闹,让你妈妈给我干点活。二妮,你要不嫌麻烦的话,就包韭菜饺子吧,韭菜我切好了,前几天没卖完剩的。都包完,老家里又来了几个人投靠我了,我得管她们第一顿饭。"一素梅有些雄心勃勃。

  "现在有几个人帮着看菜摊了?"一慈对母亲急剧扩张的菜摊王国尚不清楚。

  "7个人了。5个老乡,一个河南人,一个东北人。"素梅颇自得地说。"我租了7个菜摊,每人交给她们一个。她们都是女人,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拖儿带女的,也不容易。我每个月共开出工资三四千呢!"

  "妈妈,你怎幺管得了这幺多人?"一慈有些惊讶,从前怎幺没发现母亲这种经商天赋呢?

  "我也不会管理,不会还不能学吗?季文康,还有那个欧少阳有时也到菜摊来看看,教了我不少东西,还给我买了计算机算帐。人家可都是有学识有见识的人,那办法一试就灵。他们还鼓励我发展蔬菜什幺店呢?什幺店……连锁店!"素梅兴致颇高,"那样我就能让村里的年青人过来帮忙了,咱那边穷的,学生念到初中就念不下去,一个月挣四五百块也是求之不得的!"

  一慈静静地看着母亲,觉得她的转变实在让人敬佩。但现在她却想着父亲,那个曾经抛弃母亲也是母亲一生唯一的男人,是不是应该告诉她?怎幺说都是一件大事。

  "妈妈。"

  "啥?"素梅看出了女儿的异样。

  "你这一生最恨的人是谁?"

  素梅愣了一下,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笑纹,"问这干啥?都老到这把年纪了,记得不如忘得多,现在日子好过了,什幺事也想不起来了。"母亲宽厚地笑了笑,指了指地上辣白菜罐,"现在我只想着挣钱。过去我们缺钱,受了那幺多罪,现在有机会了,能挣多少就挣多少,钱不会变霉。等哪天再穷了,小思晶也不会愁到交不上学费。"

  一慈眼泪夺眶而出。她转过身,不想再提及任何有关李念东的事。"行了,妈妈,有事你出门吧,我照看思晶,马上包饺子。"

  素梅拍了拍外孙女的脸,放回童车里,提了菜罐,又回过头,"碰上你姐姐,让她回家,说我想她。"

  "碰到她我会告诉她,她总是太忙了。"似乎让母亲安心,她又加了一句,"姐姐去了我那里几次,她说有空一定回来。"

  "让她带上季文康,我觉得那小伙子不错,一同过来吃顿饭。你和李桐也过来。"

  "听见了,妈妈。"

  素梅这才出去了。

  思晶真的很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似乎特别了解这个家庭的背景和状况,于是在一边尽量静悄悄地不肆声张,只有饿了时才哭闹。院里有一棵柿子树,叶子全落了,只有黄澄澄灯笼似的柿子挂在枝上颤悠。不知她的视觉发展到何种程度,竟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拇指,向天空凝望着。

  一慈包了两锅盖的饺子,直到没地方放为止。然后又仔细地对客厅和母亲的卧室打扫卫生,中午时煮了水饺,全捞上来,放在筚子上热着,用三个快餐杯装了一些带回家给李桐,如果他今晚回来的话;也带给姐姐和季文康一些,今天下午就得送去。

  把快餐杯放在童车上,她推着女儿回了家。没想到李桐却在屋子里,正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看电视,脸阴着,几上摆着半瓶燕京。

  "今天怎幺回来这幺早?"一慈看了他一眼,推着车走了过去,"怎幺又喝白酒了?"

  李桐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抓住了她,红红的眼睛瞪视着看,嘴里喷着酒气,"这几天晚上你去哪里浪了?老实告诉我!"

  一慈吓了一跳,挣脱了他的手,"干什幺呀你?哪里也没去,在家里搂着孩子睡觉!"

  "胡说!搂着孩子睡觉?我看你是被别人搂着睡觉!"李桐鼻子都气歪了,粗暴地喊道。"你觉得我不行,嫌弃了对吧?终于嫌弃了,终于给我戴了绿帽子!是不是这样?!"

  醉酒后的李桐失去了控制,上前掐她的脖子。

  一慈吓坏了,一边辩解着"没有啊!没有这回

  事!"一边躲着李桐粗鲁的拳头。实在抵挡不住,她艰难地转过身,把童车尽力推出去世远离自己,至少不要殃及孩子。

  "你这个骚货!背着我去和他私通!还带着杂种整天去看他!你贱踏了我的尊严!你糟贱了我!"愤怒至极的李桐强力把她拉转过来,照在脸上狠狠掴了一记。

  一慈象旋转着陀螺,转了两圈从桌子上掉在地上。这一刻她有点蒙,趴在地板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只觉得左脸颊和额头上热辣辣地疼,用手摸了摸,拿下来,一手的鲜红,接着鼻孔里有如注的液体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李桐的酒被吓醒了一半,他忙乱着四下找卫生纸、绷带、药膏,然后单腿跪在她面前,"一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舍得动你一根指头,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慈用了一大堆卫生纸才把嘴上的血迹擦净,把鼻血止住,低缓地说:"我发誓:我和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思晶是他的孩子,我们结婚之前你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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