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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徐有福发现自己对待这些女人,已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过去即使面对田小兰,也有诚惶诚恐之感。可见任何一个人都是会变化的,关键看你主观上想不想变化,而客观上又有没有变化的土壤和环境。那天林秀梅给他讲了一个造林术语,叫“适地适树”:什么树栽在什么地方易于成活,就在什么地方栽什么树种。实际这个“适地适树”原则适用于一切生物,包括小鸟小虫,都是在寻找自己的适生地。人与鸟与虫与树一样,也有同样的原则,那就是适者生存。

  徐有福现在已成为一个“适者”。如果徐有福要写小说,他就决定给自己起个笔名,就叫“适者”。徐有福有个师专同学,一直在写诗歌,在省里市里小有名气,这个同学发表诗作一直用笔名“行者”。以至于同学聚会,大家就会互相问:“行者来了没有?”“行者怎么还没来?”而把他的本名忘记了。有一次几个先到的同学突然想不起行者的原名了,最后还是一个同学思索了一会儿才率先想起来:“王建国嘛!行者叫王建国!”

  另一个同学当时说,看来笔名与本名真能将人搞糊涂。只有鲁迅与周树人大概人人都知道,不过鲁迅还是要比周树人知名度高一些,知道的人更多一些。包括著名作家柳青和路遥,他们的原名刘蕴华与王卫国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

  那天徐有福将潘朵拉拉到大路畔村的夜来香酒店。在村里搞调查研究时,一次碰上回家的马俊才。马俊才那天晚上拉着徐有福在这里唱过歌。马俊才只会唱《驼铃》和《杜十娘》两首歌。那天马俊才喝多了酒,分别将这两首歌唱了近十遍。徐有福唱了一首摇滚歌《假行僧》:

  我要从南走到北,

  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到我,

  但不知我是谁。

  假如你看到我有点累,

  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了我,

  请你吻我的嘴。

  这首歌词和曲都是崔健的。徐有福有一次与白玉在“温柔之夜”歌厅玩,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首歌,直至唱得烂熟。每次唱这首歌时,他都仿佛是在给一个最心爱的姑娘倾诉衷肠,有时甚至会唱得热泪盈眶。看来一个人再堕落,内心深处也会有一块净土,留给自己最心爱的人!

  那天马俊才还要了两个小姐。可这两个小姐长得丑且不说,伸手上来就摸徐有福的“大哥哥”。徐有福和她们跳了两曲舞,握着她们的手还不如左手握右手,倒像抓着一把农民用的耙子,或者就是一张砂纸,硌得慌。徐有福当下兴味索然。看来小姐也有高下之分,贵贱之别,比如明末名妓杨爱,比那个饱读诗书的钱谦益还要有骨气。杨爱又名柳如是,明亡时她劝钱谦益自杀,谦益不从,卖身投清。

  将潘朵拉在“夜来香”安顿好后,徐有福返回市里请老局长。老局长早就说过要来村上看一看,并要徐有福“安排个时间”。下午时分,徐有福已将老局长接来。拿着礼品去慰问了老支书高有电,还去老同学林秀梅的试验基地转了一圈,然后便来到夜来香酒店。

  那天出面作陪的还有小庄镇党委书记和副镇长。镇长就是吴小娇老公,去省党校学习未完。“你们局的吴小娇我们都熟,结婚时就是在镇里办的,以后还来过几次。”镇党委书记说起吴小娇,语气十分温柔,可见吴小娇将“倩影”也留在这位书记脑海里了。不仅仅是倩影,仿佛还有香味儿,虽是那种“余香”,也挺让人陶醉的。

  饭毕,镇上村上的领导有事先走了,只留下徐有福和老局长。徐有福召出潘朵拉。潘朵拉一出来,老局长眼里顿然放出一束亮光,就像将一个电暖气的插头插到插座上一样。潘朵拉直奔老局长而去。徐有福则随便抓起一个“耙子”。四个人先在灯光幽暗的大厅里抱着摇了一会儿,便分别摇进了两个小包厢。

  潘朵拉带着老局长用肩膀撞开门滑进小包厢那一刻,徐有福瞥了他们一眼,正看到老局长眯缝着双眼,在潘朵拉额头上沉醉地吻了一下,然后门便像小孩睡着合上眼睑一般闭上了。

  徐有福一进包厢,就放开耙子,递给她一百元钱。耙子用十分敏捷的动作将一百元钱塞进袜筒里,然后像一颗篮球一样兴奋地往徐有福怀里弹。徐有福急忙止住她,和她一边喝啤酒一边说话。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局长才从包厢里出来,浑身上下溢出一种舒畅和通泰的感觉,脸上也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小潘的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局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这样对徐有福讲。“就是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其实是一种很好的休息,当年革命斗争那么紧张,那些领袖人物还常常参加延安的舞会呢!”徐有福十分真诚地配合着局长。“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包厢里也是很文明的嘛!”局长上车前又摆摆手对徐有福这样说。局长的“文明”二字像一根针,将徐有福这根线顺手引了出来,他没加思索顺着局长的思路说:“有两句顺口溜不是这样说吗,白天上班没精神,晚上包厢搞文明!”话说出口,徐有福才觉得没说好,赶快将车发动着,借发动机的声音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懊丧。而局长此时正在一种十分高兴的情绪中,并没有介意,反而扭头对徐有福说:“有福在这儿扶贫工作搞得不错,镇村领导对你评价很高嘛!”“那还不是因为有局长的培养和支持。”徐有福本来想用“栽培”这个词,但又觉得这个词有点儿庸俗,况且他也不是一棵树,何谈“栽培”?话到嘴边才改为“培养和支持”。而此时局长已仰在后座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匀称的鼾声。

  徐有福稳稳地开着车,在河岸边的蛙鸣声中,推开夜色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驶去。

  由于徐有福一年的奔波穿梭,大路畔村老支书高有电与马俊才多年的矛盾有所缓解,虽还没能握手言欢,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处于敌对状态。徐有福趁热打铁,鼓动马俊才出资三十万元在村里修了一所“俊才希望小学”,又给西村修了一座桥。省报以“一桥连起干群心”为题,对徐有福下乡扶贫的先进事迹作了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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