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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洗漱了一下,还化了个淡妆,才去了妈妈那里,然后,假装了一晚上的高兴和将要做母亲的兴奋,这才拖着一身疲惫又回来了。

  我以为,董小利会在外面住,但,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里,我看到,烟灰缸里都是烟头。他一天都没吃饭了。

  我想,也许应该好好谈谈了。

  我们谈了很长时间,以前,我们两个,都是我倾诉,他听,现在,倒过来了。

  如果夫妻间进行过汇报工作式的促膝长谈,那这对夫妻一定是出现过婚姻危机的。这种谈话,沉重压抑且让人有割心裂肺般的疼痛,尤其当听到对方有不忠于自己的粉色情节时,那种痛就像刀子扎进肉里,一下下搅动,而不是一刀捅完就干脆利落的拔出。每每忆起,那种清晰鲜活的伤痛都令人备受煎熬。

  我们整整谈了一个通宵,我承认,我还不足以有勇气一下子全部割裂和董小利的爱,我答应他,多给彼此一些时间,好好想一想。开始一段婚姻不容易,这份缘分是该珍惜还是真的走到了尽头无法挽回,恐怕一时也难以决断,结束一段感情,也并非易事,我需要时间……(

  这就是生活

  第二天,小利爸妈来了,他们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和小利商量着洋洋的事,当然,他们也想说给我听,但我把门关上了,那一刹那,我想我也把这件事和自己隔开了。

  “王娜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挨的她近了,恐怕招她烦,就算有小军,也别想指望上他们什么,天津那边,咱小军不能做主啊。”小利妈叹口气,“昨天我给小军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王娜在旁边吼,让小军少管这事儿,让洋洋离他们远点,还说别为了虱子烧了棉袄。哼!”

  “我先在北京给你们租套房子,然后,我去燕郊看看,那的房价应该还凑合。实在不行,就在燕郊买套房子,把咱们手里的钱付了首付……”

  他们开始压低声音商量,我什么也听不到了,耳不听心不烦,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儿,随他们的变吧。

  直到吃完晚饭,董小利才终于通过中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出租房,但是,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等添置完简单的生活用品后才能入住。所以,今晚,小利爸妈和洋洋还没有住处。

  “爸妈,我去订个旅馆。”董小利拿起钱包就要往外走。

  “家里明明有地方,订什么旅馆?烧钱啊?”小利妈拦住董小利,语气了带了几分愠怒。

  “你们……你们还是在外头住吧,孩子太吵,小敏喜欢安静。”董小利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瞟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我。

  “洋洋多听话,这半天了,你看他闹过吗?天底下,还能找到这么听话的孩子?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哄人了,以后,还让不让孩子登你这个当爹的门了?再说了,你租旅馆不花钱吗?明明多了一个孩子,多了一项花销,再不知道节省,这日子怎么能过好呢?眼下手里这点钱,只够首付,你还要还房贷呢,以后洋洋上学各方面的,还都是花销……”

  我能感觉到,小利爸妈还有董小利眼巴巴等我表态呢,可是,我有什么理由,替丈夫养私生子,而且,他挣来的钱不管是还房贷也好养儿子也罢,说到底,不都是花的我们共同的钱么?难道,我的这个家,以后,就要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吗?

  看我一直沉默,小利还是出去找旅馆了。小利妈收拾餐桌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我旁若无人的走进卧室,躺在床上静静的发呆。

  “心比针眼小的女人!自己男人就算做了错事,也不是故意的啊,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别忘了小霞是为谁没的?就算不看我们面子,看在离开的小霞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对我们啊!再说了,这事儿我们也是刚知道的,也不是故意要掖着瞒着的,那还不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才哄着骗着不想让你知道吗?现在这木已成舟,就算杀了谁剐了谁,这三岁大的孩子也不能变没了吧——”

  “你别唠唠叨叨了!赶紧收拾清楚,哄着洋洋睡觉去。”

  “我说的不对吗?为什么家里有房子,非得让我们去住店!花董小利的钱不就是花她自己的钱吗?再说了,我一个当婆婆的,拉下脸来陪了一晚上笑脸了,你看她那样,脸都快掉脚面上了。这是给谁脸色呢?给我啊还是给孩子啊?这么大点的孩子知道什么?孩子有什么错?而且,我们又不要她养洋洋,趁我还有口气,怎么也能把孩子拉扯出来。其实,只要她好好对洋洋,这孩子跟谁长大跟谁亲,这点肚量都没有,还大学生呢?我看,还不如——”小利妈的声音远远飘过来,真真切切,字字句句扎进了我心里。我想跳起来,然后冲过去,大声咆哮。但,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脚发凉,小腹开始隐隐作痛,眼睛一酸,留下两行无奈和痛苦的清流。

  我用颤抖不停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对不起了,我不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了……

  恍惚间,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肩。

  “阿姨,你起床吧,起来和我一起玩。”睁开泪眼,我看到那个小小的三岁男孩一脸稚气的站在床边,正伸着手拍打我,招呼我和他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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