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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秘侦处全称为秘密侦察处，是国家公安部针对日趋恶化的腐败局势、特别是针对司法腐败和公安队伍自身腐败而成立的限于省厅级的新机构。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这些执行秘密侦察任务的人员不公开抛头露面，在公安系统内部也是特立独行，一般级别的干部只闻其声不识其人。刘威万万没有想到中州市公安局反侦察的能力这般强悍，自己潜入中州短短几天便行踪败露；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宋局长如此神通广大，就凭一本内容简单的证件便在几分钟之内熟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来，省厅领导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位宋局长更是手眼通天啊！

　　宋坚坐在刘威的对面，神态傲然地点上一支烟："刘处长，不是我责怪你哟，你们来中州应该同我们打个招呼嘛，我们也好在工作上给予配合，在生活上给予关照呀。"

　　"谢谢了。"刘威不冷不热，"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需要你们提供帮助的时候，我们自然会主动同你们联系。"

　　"其实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搞得神神秘秘。"宋坚表示不满，"看看，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不愉快，大家都没有面子。"

　　刘威冷冷道："我只能对你们的反侦察能力表示佩服。"

　　"不该这样讲嘛，我们也是例行公务。"宋坚表情悻悻，"你们是警察队伍中的警察，我们可得罪不起啊。"

　　刘威不想过多纠缠："还是直说吧，你准备怎样发落我们？"

　　"还谈什么发落呀？"宋坚假作无奈，"你们的工作性质特殊嘛，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借口侦察需要。今天就只当我们把你们请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既然如此，请发还我们的物品。"刘威口气强硬。

　　"请放心，我们一定原物奉还。"宋坚爽快答应，然后用目光示意那位中年警官。

　　中年警官领会旨意，起身出去。

　　宋坚满脸含笑："刘处长啊，不打不相识嘛！一会儿我请你们去我们中州最豪华的金冠大酒店，大家一起吃个宵夜，然后你们就在那里开个高级房间休息。"

　　"不必了。"刘威一口回绝。

　　"不用客气，一切费用由我买单。"宋坚十分大度，"就算是我给二位赔个情，压压惊。"

　　刘威刚要继续回绝，那位中年警官返身回来，将收去的物品一一发还。

　　年轻的赵勇收好枪支和证件，然后打开文件包查看，结果大吃一惊--包内空空，原有的案件调查材料全部不翼而飞。

　　"我们包内的文件呢？"赵勇厉声发问。

　　"什么文件？"中年警官装作十分茫然，"我们连这个包都没有打开过，不知道什么文件。"

　　赵勇有些发急："你们收去的时候查验过的，现在翻脸不认账，搞什么鬼？"

　　中年警官一脸无辜："赵警长，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宋坚也信誓旦旦："不会有这等事情，你们是不是遗忘在别的什么地方？"

　　此时此刻，刘威终于彻底明白了，中州市公安局今夜的行动完全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突然袭击，目的就是要劫取那些案件的调查材料。由此可以断定，那些案件的背景远比预期的情况更严重，更复杂。中州市公安局敢于如此大动干戈，也肯定有"上方宝剑"撑腰。看来，中州这个地方水深难测啊！

　　刘威站起身："宋局长，我们此行中州承蒙贵局如此特别关照，深感荣幸。我会把今天的情况向省厅领导详细汇报，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了！"

　　宋坚有恃无恐："随你去汇报，我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住。"

　　"那好，请你派辆车，把我们连夜送回省城。"刘威毫不客气。

　　"悉听尊便。"宋坚也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同时又一次示意那位中年警官。

　　中年警官心领神会："刘处长，由我亲自把二位送回省城。"

　　刘威冷冷盯视着宋坚："告辞了，后会有期！"

　　宋坚一语双关："如果刘处长再来中州，一定要先打招呼才好。"

　　刘威示意赵勇，两人愤然而去。

　　宋坚望着二人的背影，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Chapter 16

　　中纺集团是标准的老字号国营企业，分为南区和北厂，占地二百余亩。南区是生活区，一幢幢灰暗老旧的宿舍楼展示着昔日曾经拥有的辉煌和沧桑岁月留下的累累创痕。迄今为止，中纺集团绝大多数的老职工仍旧生活在这里，就像人生的航船历经风吹浪打之后搁浅在这片废旧的港湾，默默承受着世态炎凉和沉寂落寞。北厂仍在顽强地展现着生机，像一棵躯干斑驳枝杈枯衰的老树依然年年吐绿。厂区内又分为生产区和办公区，一排排的厂房规划井然，笔直的通道宽阔气派，彰显着大企业的雄浑风貌。厂区中心是一片圆形的广场，迎面端端正正矗立着气派的办公大楼，楼内梯宽道阔，空间敞亮，尽管装饰已经颓旧，却依然残留着当年豪华的风采。

　　中纺集团几十年来为国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如今却在承受着釜底抽薪的磨难，也面临着资产争夺的危局。

　　郑天龙的办公室位于办公楼二层的深处，有着非常宽大的空间和豪华的设施。此时此刻，这位纵横中州的隐形老大却是一反平时的沉稳和自信，陷入一种焦躁和不安之中，他不时地走到窗前向楼下张望。

　　昨天，接到国资委万有金的电话，他通知说周子敬主任今天要来中纺集团视察，郑天龙马上产生一种如临大敌般的恐慌。这位从省城空降而来的新主任，几番试探和接触之后，已经可以明确地判定--来者不善，这是一个难以调理的硬派角色。昨天深夜，他又接到宋坚的电话，告知已经成功劫获了省公安厅秘密核查那些案件的全部材料。郑天龙庆幸之余，更有一种濒临深渊的恐惧，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从上而下地悄然张开。是在劫难逃，还是鱼死网破？是坐以待毙，还是破釜沉舟？郑天龙苦苦思谋，几乎彻夜未眠。今天早晨起来，感觉头晕脑胀，四肢酸痛，浑身乏力，犹如大病一场。如果换在平日，郑天龙绝不会坚持来公司上班，肯定是要去洗个桑拿浴，在热气腾腾的蒸房里透透地蒸一蒸，然后在小姐的纤纤玉指的揉捏之下尽享温柔美梦。可惜，今天却是身不由己，不但不能去温柔乡里放松躯体，而且还要挺着精神来迎接一场完全是被动应付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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