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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你急也没用,听我的话,他们的事你最好别管,也别跟他们说什么。是好是离,都由他们做主。你只要保证电话开机,韩悦需要你时能找到你就行。"

  沐阳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却不能不担心,她缩进被子里,大脑轰轰响,又想起佳佳了,都怪自己疏忽,万一出事儿了可怎么办?她得后悔一辈子。想着想着,便小声地哭了,这次韩悦可再不能有差错了,一定得仔细点儿。

  云舫听到哭声放下书,也睡进被子里,搂着她。教她道理可以,安慰是不会的,他只管搂着她,嘴里重复地说:"别哭,没事儿,没事儿的。"

  她照常地哭,哭声却不那么忧伤了,将心酸的眼泪抹在他的衣服上,只剩下干巴巴的抽泣。

  翌日,韩悦给她回了电话,沐阳问她情况如何了,韩悦说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隔天下班后,沐阳回到了小公寓,韩悦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孕妇装,胸口上印着背书包的维尼熊--那么讨喜的图案,像是专为了反衬她那张悲哀的苦脸。

  "周亮给了那女人两千块钱,让她去堕胎!"韩悦把头垂得低低的,然后吐了口气道,"沐阳,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沐阳用一双眼睛瞪着韩悦,想起那天她才跟自己说"还能跟他一起过才见鬼了",才两天,她就见过鬼了么?她一言不发地看着韩悦,见她抬起头来,眼中盈满了泪,那泪水很快就包不住了,似乎弹个响指就会滑落。她极快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呜呜地哭着,嘴里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爱他,我是想跟他过一辈子的,把儿子养大,再给他娶个老婆,我们计划了那么多,不能只到这儿就散了……"

  她双手抓着头发,牙齿咬得咯咯响,像在拼命忍耐,"我后悔了,不该去跟那女人见面的。一想到她那张脸,我就恨,恨她,也恨周亮,恨他们下流。可是有什么办法?我恨也离不开他,恨着也爱那个下流的人。沐阳,我不能让儿子出生那天看不到爸爸,更不能带着儿子嫁给另一个男人。可是我又不能见着周亮娶另外一个女人。"

  "但你那么要强,真的能不介意吗?以后每天为这事儿吵架,不是更痛苦?"沐阳以为她百分百会选择离婚,以往韩悦是连周亮回家晚一点儿都会闹上好几天脾气的人,能接受得了男人出轨?

  韩悦抽了张纸巾,别过脸擦眼泪鼻涕,待都擦干净了才扭头看着沐阳,神情镇定了许多,"说介不介意这些话不是幼稚吗?你以为我们还是男朋友看一眼别的女人就生气好半天,怎么哄也哄不好的年纪吗?结婚不是吃了次酒席,领了个证就又跟谈恋爱一样了--把离婚当成分手一样,轻易地就说出口。"

  沐阳不能理解,或许因为她还没有结婚。她的心里却隐隐约约地明白一点儿,但就是不愿意去想透彻。她也是个快结婚的人,她不会在这种时候想象云舫结婚后还会去找其他女人,不然结这个婚做什么?单身不是能玩得更尽兴吗?

  她不相信云舫也是那样的人,所以,她同情韩悦,却并不理解她。

  "沐阳,你跟佳佳都是家境好的,也许不能理解我跟周亮这种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我们一生都用在如何糊口上了,哪有时间去浪漫,去追求佳佳那些独立自由。前些日子刚把欠的钱还了,想过两年再供套房子,这就满足了。如果非要因这事儿而弄得七零八落,我怎么愿意?"

  是啊,怎么愿意?她昨天早上还这么想,以为韩悦虽不愿意也会坚强地走出来,但事实不是,或许应该说她更坚强了,能包容结婚半年,并在自己怀孕时出轨的丈夫--这比金刚钻还要坚强几分!

  也许,韩悦是对的。和云舫住在一起时,她尝过那种因为没钱而心急火燎的滋味,但为了自尊也不愿意跟云舫开口。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与贫富无关。可以想象得到,昨天韩悦看到桌上的钱是什么样的心情。回到丈夫身边,理直气壮地拿钱,比接受朋友的施舍强上许多倍。

  虽然她的本意不是施舍,但换成她自己,若是佳佳拿钱给她,也会当成施舍的。这就是现实,再牢靠的友谊,也不能说明你拿的不是钱,而是纸吧?

  沐阳的眼睛也湿润了,隔着一层水雾看韩悦,像是很多年前的清晨,学校里起了雾,她跟韩悦笑着招呼路佳去吃早餐。

  如今,她们之间隔的那层雾,再也散不了。

  韩悦还是常给她打电话,以一种很平静的口吻说:"那个女人拿了钱也没去堕胎,非要周亮陪她去,她就是还想和周亮见上一面,肯定不能让他们见的了。"沐阳说,让周亮换了电话不就行了么?韩悦用她特有的凄凉无奈的语气道:"这也不成,万一那女的要是发疯了,把孩子生下来可怎么办?"

  沐阳本想说,那是该周亮去解决的,你操什么心?转念又想,周亮不见得想那孩子生下来,可以说比韩悦更害怕几分,或许那女的还会去他公司闹。这样一来,纠缠是小事,失了工作,还要多出一个孩子才是大事!他怕是也觉得棘手了,才找韩悦商量。

  她对云舫说:"男人何苦呢,一时的冲动,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云舫知道她在警告他,倒是坦然地笑了笑,"我保证不开除周亮。"

  沐阳白了他一眼,又与他商量着送礼物的事儿。爷爷的,父母亲的,还有一大堆侄儿侄女的,实在太多了,两人便决定只送至亲的,后辈包个红包就行了。

  年底事儿多得忙不过来,聚会又多,介桓对沐阳能避则避了一个多月后,公司的团年饭再也避不开了。沐阳是他的直接下属,两人的座位挨着,介桓在她的左边,她抬手夹菜,或是倒水拿纸巾,那只银晃晃的戒指都扎着他的眼,使得他在饭桌上一句俏皮话也说不出。往年欢声笑语的市场部,今年格外沉闷。

  沐阳是新上任的主管,下属和其他部门敬的酒推却不得。喝了几杯后,脸上有些酡红,眼神也有些恍惚,酒杯仍不停地往嘴边送,酒一滴不剩地倒进胃里。她发出破碎的笑声,摆着手跟人说:"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

  介桓看她是不能再喝了,于是挡开那些敬酒的人,对其他部门的人笑道:"这样欺负我部门的人可不行,你们也得喝。"他端着酒杯敬职位比他低的人,那些人只得齐齐喝了,他也把杯里的酒喝光。本部门的同事见经理帮忙挡着外人,也纷纷端起酒杯敬回去,沐阳可以消停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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