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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了飞燕亭,在亭子里坐下来。气氛比我原来想像的要轻松得多。雨晴斜靠在一根柱子上,问我:老师说文学来源于生活,而生活大家都差不多,为什么你的《码头送别》,我就写不出?

  我的《码头送别》是作为全校的范文印在校报上,想不到她竟然用心读了。某种时候,好感是一下建立起来的,距离也是一句话拉近的。

  飞燕亭的对话我就不实录了,只有皇帝和大臣的对话才有言官记录。何况时代久远,我也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必须对她负责,绝对不能写上她第一次就对我有了好感之类自恋的话。

  事实上,雨晴对我的好感,包括我对雨晴的好感,都是接触了一年以后的事。那年的一次事件让我的人生在青春成长期稍稍拐了一个弯,但也因此让我更早地成熟起来。这种成熟遭到同班同学汪志明的讽刺,他说:你是一个大大的阴谋家。

  阴谋家谈不上。历史从来没有让那些阴谋家得到什么好下场,不是生前去见了阎王,就是死后还遗臭万年。不过,历史倒是让那些类似阴谋家的好人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那些看上去像阴谋家的人,说不定就是朝中最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

  后来,我问过雨晴两件事。一件是为什么教育局长训话她竟然大大咧咧地离队,二是她怎么打了那男生一耳光。

  第一件事她的回答很简单:讨厌。第二件事的回答是:更讨厌。

  我莫明其妙。

  但,我参加工作以后不久,很快又找到了这两个回答的最高级。

  让我把时光调度一下。1997年,也就是我参加革命工作的第二年,我成了某机关的一名办事员。一次,局长带我去市委书记办公室。之所以带我去,是因为当时单位没有其他人,任务又比较急。我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一局之长,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他的尊严,有关指示得由我这个秘书来记录。

  我们赶到书记办公室时,外间空无一人,我和局长正一筹莫展时,里间突然有了声音。局长推门而进,气喘未定地说:书记好。书记狐疑地看着我,问:他是谁?

  局长还没反应过来,说:办公室的小苏。书记脸一沉,问:谁叫你带过来的?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这一点对于我这个“野种”来说,是一种最大的侮辱。我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分辩道:是局长叫我过来的。局长把脸一沉,厉声说:我叫你去市委办公室,你怎么跟来了?你的组织纪律性到哪去了?

  最讨厌!我想起雨晴的两个讨厌,心里这样说。

  简直是青天白日说瞎话。你不叫我,我会来?我闷了一肚子气。出了书记办公室我才明白雨晴为什么说“讨厌”了。翻译过来就是,她其实很讨厌官场那些变色龙。说不定局长来训话之前的晚上还在她家汪汪汪学狗叫,逗她一乐呢。今天就在这儿成为了伟大的演说家,口若悬河堪比克林顿、奥巴马拉选票。至于后一个答案,则更容易理解。商业局长的儿子,简直是个混混:穿着当时还很少有的皮鞋,皮鞋下钉着响板,走起路来一踏一踏的,模样像电影里皇帝出场,眼睛老是朝上,永远瞧不起我们这些穿旧跑鞋的。

  “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却会惊人地相似。”这是2006年,一位著名的彩票大师前来我市讲课的开头语。大师当然有别于常人,不然他会愧对这个光荣称号的。他在课堂上,以无比坚定的口气告诉我们:组三三天之内开出,胆码是5。第一天不出,你包第二天,第二天不出,你包第三天,每包一次翻上十倍。理由在哪儿?理由在电脑里。他调出有始以来的彩票数据给大家演示。开出组三以后,在第一至第三期内,这个“5”。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没法阻止它的横空出世。我冷笑了一下,被他马上发现,因为我坐在第一排。

  我从来不相信名言。名言不过是自行车,一静止就会倒下。我站起来,问:大师能预测一下今晚出什么吗?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不是组三就是组六。他幽默的回答获得一阵赞许的笑声。因为,我问得太幼稚了。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说:那至少预测一个数吧。也就是彩民朋友说的一个胆。我估计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说,因为,明天他还在此地上课。大师毕竟是大师,他反问我:你认为呢?大家都笑起来。我说:我也算不准,不过,我算了15注,应该在这个范围。他又笑了一下,说:哪15注?我听听。我一口气就按照先写好的报给了他。有人说:慢点,苏大师,让我们记一下。我就慢点,然后呈上了结果。大师从彩民的调侃中听出了一点风声。对我的答案也笑了一声,说:但愿如此吧。不过,这句话跟“没戏”是一样的效果。语言的内容并不重要,口气才是关键。比如领导说,你这个人不错,不错。一个不错也许你真的不错。连说了两个“不错”,估计你已经“很坏”了。当天晚上,我以15注成功打中“726”。虽然我对这位大师的水平不敢恭维,但我觉得他说的“历史却会惊人地相似”还算句大师级的话,不管他是拾人牙慧还是直接抄袭。

  对,恋爱是谈出来的,离婚是逼出来的。还是来说我与雨晴的那次约会。我与雨晴在高二那年不知不觉地恋爱上了。如果不是那个月光之夜,她的命运很可能不是后来那种结局。那是一个秋天,秦月河的水浅得可以挽起裤脚趟过去。水底的卵石清晰可见。月光照在秦月河面上,有如万点银光在水面上跳来跳去。我们坐在河边的卵石上,谈些毫无意义的话,准确地说,就是些废话。心理学家认为废话是最好的调情。

  不管你赞不赞成,电话公司是最喜欢这个观点了。据十二点调查公司统计,由于中国经济的发展,男女暧昧关系的广泛扩大,人们精神享受的不断提高,废话将成为电信业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这已成不争的事实。

  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但客观地说,都是些废话——当然,在心理学家看来这是调情。如果仅仅是聊些废话也罢,坏就坏在雨晴一时心血来潮,要到潋滟波光中去趟一回水。我告诉她水石很滑。她竟然坏坏地笑,说:你就不知道扶我一把?我至今都认为她是故意的。女人的心思你哪里懂,扶一把是个什么概念?就是顺势倒进你的怀抱里嘛。所以,以后你碰上女上司,你又偏偏长得跟明星一样,你就要多长个心眼。女上司说:我这手好像有点麻。你千万别说:是不是给您找个医生来看一下?你最好说:来,揉一下就没事了。我老婆也这样,我经常揉,有经验。她就会说:是吗?接下来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和雨晴就这样双双走进了秦月河。她真的滑了一下,我一把扶住她。如果仅仅这样,我就不要浪费很多的笔墨纠缠这件事了。可是,她竟然斜歪着身子不动了。当我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我已把她搂在怀里。我生平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女人的气息。真的是第一次。小时候,我的养母是否抱过我,我记不清了。肯定是抱过的,只是那时我的记忆是一张易于擦抹的黑板。长大后,虽然她对我很亲切,但是,同时也很遗憾,我们总有些距离,这些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也许她好想和我拥抱一次,但每次都改成了用慈爱的目光在我英俊的脸蛋上爱抚。也许她在心底有一种不为我知的遗憾:如果是自己亲生的该多好。她的爱,是一种幸福中的疼痛。而现在,雨晴给予我的,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我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双乳抵在我的胸口上,她的热气从我的脖子后掠过,她的双手搂紧了我的肩膀,她的颤抖让我感觉电流全身乱窜,柔软而让人麻木。《中国性学》杂志第323期《关于接吻的性心理基础》一文指出:男人和女人的性兴奋相同之处是性器官。除此之外,就是嘴唇。此外,女人的性兴奋点还包括乳房、大腿内侧。在恋爱阶段,通常由于女性的保守,在性器官及乳房的接触遭到拒绝的情况下,接吻是缓解和替代性接触最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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