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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我们家人不喜欢让我曝光在公众面前。不过我一直在后台忙的,颁奖礼后也应该能看到你,怎么也没看见?”

  她仔细想了想那时的情境。眸光定凝。像是陷入了那场回忆里,可是不一会儿,那沉静的眸瞳便印出很显然局促地哀伤。

  可是那样让人心酸地哀伤只是一划而过,很快,她眼睛又现出笑容。可他却看到,那笑容却不曾印到她的眼底,很牵强的笑意,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又是一场夸张的伪装。

  大概是记起了什么事情,他不会中国人迂回婉转的问话方式,压抑在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怎么了?”

  她看他一眼,唇角笑意流过贝齿,很清浅,却在他心底化为窒闷的一痛,“没什么。那天有人来找我。可能你没看见。”

  看她那样子,他知趣地将话题没有再延伸下去。任何人心中都有隐痛,而面对他人隐痛的方式就是,知趣的。不去触及。

  甚至是善意的抚慰,也会引起震痛。

  直到有一日,他刚刚回到家。手机便大作,接起电话,有人说,他的女朋友因喝酒而晕倒在了寝室,急需他过去。

  女朋友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瞬间扎根,他又心急火燎的赶回去,到了医院才发现她已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呼吸仍有一些急促粗重。身旁的医生看他来不由低斥。“你怎么做她女朋友地?自个儿女人酒精过敏你不知道?还任由她喝酒?”

  “酒精过敏?”

  “再发展下去就是酒精中毒了!”那医生又看他一眼,“还好。喝的少送的及时,打完针后,就拉她回去吧。”

  他应了一声,心里仍有巨大的困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他们相识一月有余,他也曾带她去各种聚会场合,面对大家的觥筹交错,她向来只作自己地绝缘体,滴酒不沾。他的朋友也曾用异样眼光看她,可只是因为他的相护,也没再因为这个问题为难下去。

  可是竟没料到,她会是酒精过敏。

  可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是酒精过敏还要饮酒?

  他正想着,她已经醒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仍然不适的缘故,眸瞳有一分钟的凝滞,但很快便缓了过来,唇角笑意嫣然,甚至略有羞涩的看他,“不好意思。”

  “什么?”

  “还把你叫了过来,其实不碍的,给你添麻烦了。”

  他觉得这种客套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戏弄,于是换了下个话题,“你明知道自己酒精过敏,为什么还喝酒?”

  她一怔,知道他已经知道其中原因,短暂怔呆之后,只是几不可闻地一句简单回应,“我只是知道,有些毒,是不是不能解地。”

  他还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已经微喘着粗气下了病床。回到学校之后竟是意料不到地反响,众人好像故意将他们俩定性成了关系暧昧的情人。他们还如以前那般一同吃饭,可是竟有同学异样眼光看来,询问过去,一男生只是颇有深意的笑。

  “对了,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他抬头,“怎么你出事,打到了我那里?”

  脸上竟浮现红晕,“你看看我的手机,你是我的1号。快捷键很方便的。”

  “你把我设置成了1号?”

  “对啊。”她抬头,仍是有些羞窘,“我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就好像是我的救世主啊。”

  原本内心里腾涌起的异样慢慢扩散,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些酸,有些涩,还有几分不可察觉的痛楚。他哼哼一笑,转而探究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考进来的吧?你家里应该挺有钱才到法国留学的……那么,没有人来看你吗?”

  话语刚落,她的脸色便瞬间苍白。

  那双墨色瞳眸在这样的脸色中竟凝聚了几分痛苦,他看着她的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色由微红到苍白再渐变成黯然的灰色,“我是逃到这里的。”

  很简单的句子,甚至不像是答案。他后来也一直以为她是在敷衍他的问题。

  可是到了现在,才发现这竟是再精确不过的概括。

  (二)探究时,你的禁忌,我的穷途

  这个问题与她的酒精问题一样,成为他们话题的禁忌。

  他鲜少有这样的耐性真诚对待一个始终不肯向他心胸的谜题女人,可是现在,竟像是中了魔一般,一步步的想要探寻下去。

  忽然间,她便像是完全变了个性子,喜欢喝酒。她的寝室中有一箱箱的啤酒,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喝酒。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她会这么做,问过去的时候,她只有凄楚的笑容耀于眸中,“借酒消愁,中国人的词汇,你懂不懂?”

  这个词汇他确实不懂,他老实摇头,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她摇摇头,再次对着酒瓶仰过头去,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唇角又生出夸张笑意,“那以毒攻毒呢,这你总该懂了吧。”

  他连忙点头,其实还是不懂,只是怕说出否定答案会让她再次狂饮下去,只能随便应了几声然后夺过她手里的啤酒瓶子,“别喝了。”

  她嗯了一声,身体其实已经变得绵软,像是受伤小兽似的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这一次的酒喝的猖狂无忌,并不像之前几次她的量力而行。他轻车熟路的拿起她事前交代好的药喂她下去,看到她渐渐安心的样子,也随之安定下来。

  可是一会儿,他便听到她的呓语,更像是因难受滋生起的呻吟,低低的几声卑微却又无力,“明,我难受啊。”

  “易明晞,想……”

  “易明晞,我喘不开气。”

  他的中文不好,所以也理解不了这个什么明是什么含义。只是怜惜的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任由那不由掌控的感觉渐渐吞噬自己的全心。脑海中却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她刚才地“以毒攻毒”,于是打开一旁的电脑,仔细查了查这个词儿是什么意义。

  字典上写的,这个词汇出于明-陶宗仪《辍耕录》卷二十九:“骨咄犀,蛇角也,其性至毒,而能解毒,盖以毒攻毒也”他仅会说几句中国的常用表达。并不知道这个陶宗仪是什么人,看下去,才知道是指用含有毒性的药物治疗毒疮等恶性病。比喻利用不良事物本身的矛盾来反对不良事物,或利用恶人来对付恶人。

  这便是她给他的答案吗?

  为什么知道喝酒会让自己难受到窒息,反而会依赖上这样的行动?

  为什么每次都怀着那么决绝地感受喝酒,喝酒之前还要喷让气管扩张的药物以免不测,喝完之后还要吃脱敏药物,尽管如此。但仍是那么坚决的饮酒。

  这到底是是为什么?

  到后来了解的多了,才知道,她的举动根本不是以毒攻毒,简直就是饮鸠止渴。

  可是他认识的太晚。以至于根本没有时机来弥补她这样的创伤。想要将她据为己有,已经来不及。

  不经意看到了她的签证,这才发现上面显示地她的生日是5月10日。而今天。正好是5月10日这一天。

  他看着她慢慢安稳的睡颜,宁愿将她的失常理解成思乡过度地惆怅,若毒是如此概念,那么他的世界将是那么绚烂灿然。

  可是,没有。

  直到突然间,她突然离开。

  之前也和他说过要回国的事情,只是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尽管她从不向他说起家里地来来往往。可是看她从不提及的样子也知道。她必定与家里关系不好,四年的时间。她从未回过家,再难的时候,都是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守留。

  所以,他以为她不会离开。她注定要在这个国家兜留,甚至,他已经为她在父亲的公司谋职,一切一切,只待与她开始,发展,结局。

  可是她,真的离开。

  像是失去了一个可以依赖的寄托,她走了,他却有些无措,仿佛有一种东西把握不住了,再不过去抓住,就会变成虽是可飞走地流云。

  于是,以父亲地CHY需要在中国采风为由,他来到了中国。以工作为名,却更像是追随。

  再见到她,是在机场。她身着蓝色风衣出现在偌大的候客厅,神态安然随和。看到他来,再自然不过地自他手里接过行李,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更适合生长在这个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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