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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霍童又摇头:“我现在到门诊那边了,事儿多,走不开。”

  ——哦。她忍不住开玩笑:“年里,我批评赵千帆了,你也别惯着他,等他从北京回来,该让他给你帮忙的地儿,你就别省着。”

  霍童光笑不说话。

  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傻子心也太大了,为她好的话也听不出来。再看着俱乐部会议室落地窗外头对着的酒吧一条街,她点她:

  ——“那条街你去玩过没有?”

  ——“没。”

  ——“中间红色大门那家,看见没?背后靠山大,咱省里都管不住。”

  霍童睁着双大眼瞪她,明显不懂她说这些干嘛。给她气的:

  ——“你问问赵千帆,他对那儿熟不熟!”

  后来赵千帆在她家被她爸妈问到和霍童的事儿,她才知道这俩人年里已经分了。

  所以她心虚。也之所以,再看见赵千帆要找房子的要死不活样儿,她一方面想帮忙,一方面还想劝。

  但现在碰上霍童这档子事儿,肯定更劝不了了。

  没想到她伍晶晶作了这样的角色讨了这样的嫌,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拍死。

  “师傅,就这儿停。”

  伍晶晶还在心里埋怨自己,耳边听见赵千帆的一声交待。她抬眼看,还没到地方呢。

  赵千帆却已经付了钱推开门要下车,她赶忙跟上,问:“你干嘛?”

  赵千帆不说话,看见人行道对过的绿灯亮了,抬脚就走。

  伍晶晶追上去:“你发什么疯?”眼看着他拐进条小巷。

  等她赶到跟前,只看到赵千帆立在一个早点摊前头,人都要收摊了,他在那儿跟人不知磨什么。

  “老板,这个,叫啥名?给我来两个。”赵千帆指着一个食客手里拿的东西问。

  “哎呦,”中年摊主皱着眉头叫:“那是最后一个。您家明天早点来,今天我们都炸完了,要收摊了。”

  “我就要两个,您费点事儿给我再弄两个。”赵千帆倔得像牛。

  伍晶晶看不下去:“你没吃早饭?咱到其它——”

  赵千帆只盯着摊主:“我多给您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摊主有点烦他,可看他眼巴巴的样儿,只得回头冲后头小棚里在打扫收拾的老婆扯着嗓子问:“面还有冇得?我再炸两个油灯!”

  赵千帆听得眼睛一亮,回头问伍晶晶:“这玩意叫‘油灯’?”

  伍晶晶带着纳闷点头,这种甜齁齁油腻腻的东西,他喜欢?

  还好,摊主老婆捧出坨和好的面,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两眼,把面交到老公手里:“快点,伢还在屋里等到在!”

  摊主诺诺地答应了,围了大围裙,就着还热着的油锅,几分钟给炸好了递到赵千帆手上。

  赵千帆一手拿了吃的,一手摸出张10块的递过去,跟人说不用找,被摊主骂着塞了7块钱回来:“我们做老实生意,不搞这些。”

  他也不恼,接了油乎乎的钱塞进兜里,张口咬了一大口,烫得西里呼噜地还招呼伍晶晶:“赶紧的,叫车!”

  伍晶晶看得目瞪口呆,在北京她买盒冰激凌边走边吃都被他埋汰过,现在他吃这个吃得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疯了,这家伙疯了。

  26.一边晾着

  酒店有酒店的好,干净舒服还不用自己打扫。就一点,吃的不对味,连碗粥都熬不好,与其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拼命去补,不如老老实实把米香熬出来——原来他住的楼下那家小店就做得不错,就算往里加东西也加得简单,鸭胗啊醋肉啊,挺好。

  在公司待到半夜,赵千帆饿得前胸贴后背,搜肠刮肚地寻思附近的美食,能想到的却只有那一次晚上,也差不多是这个点,霍童给他带的粥。一想之下挺闹心,他站起来出了办公室,随便溜达溜达却意外看到副总办公室也亮着灯。

  敲门进去,里面果然有人,于是招呼一句:“还没走?”

  那人忙得聚精会神,抬头看见是他,这才笑笑:“啊,手头这点儿事做完了就走。”

  赵千帆走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嗯,看来找你过来是没错,省心。”

  那人却不觉得是夸奖,还是笑。

  赵千帆只当他在谦虚:“我说真的。之前你这位置上的那人,小胡胡正彦,他的事儿我也都告诉你了,我是有比较才说你行的。”

  听了这话,那人乐出声儿来,他可不是谦虚,眼前这赵总要真对他放心,能天天在办公室这么督着?当然了,再年轻的领导也是领导,自己心里的这点腹诽肯定不能往外说。

  “其实——”赵千帆还要说话,听见那人手机响,收了话头,抬一下手让他接电话,自己靠在沙发上养神。

  那人把电话接起来,话机里立马喷薄出尖利的女声,询问他的行踪。赵千帆隔得老远都听见了,W市的方言,铿锵有力,有力到他的新副总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然后被质疑,然后解释,再质疑,再解释,直到那头下最后通牒,这头点头如捣蒜。

  听得津津有味,等那人挂了电话,赵千帆实在忍不住,问:“老婆?”

  那人苦笑摇头:“女儿。”

  赵千帆啧啧啧:“你们这儿的女的,甭管老少,都太凶。”

  那人想想,望着他笑得诡异:“……也招人疼。”

  赵千帆停了一下才记起来这人见过霍童,知道她是本地人——那次在山上,他们聊公事,她在一旁盹着,谈话中间他看顾了她几次,这人当时就打趣过。

  新副总也是有经历的人,看见话说到这儿沙发那头就不言语了,多少猜到是怎么回事,并不点破:“女人嘛,你别看她外头再怎么刚强,想要你哄的时候少了一句都不行。”

  赵千帆拍拍腿站起来:“行了,你差不多也回吧,别让你家人说我是资本家要钱不要命。”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立在窗前向外看,这城市的位置好,九省通衢,虽比不得北京上海,也是个不夜城,这时候了,外头还到处灯火烁烁。

  不知道那家伙今晚上值不值班,搞不好正在happy,她是从来不缺人疼的。

  ——“你又不是没相过亲。”能说出这话的男的,只怕对霍童这个相亲对象不是一般的有好感。

  也是,霍童的魅力他赵千帆最清楚,张牙舞爪的那种美。他曾经当她面夸过,但霍童自己不觉得,骄傲中又带点鄙视地对他说:

  ——“我们这儿天热,人都张扬,有脾气,不能忍,忍着了有内毒,再赶上三伏天,那就不用活了。你自己在这儿少见多怪,丢不丢人!”

  一点儿脾气都不忍,所以她特别潇洒,他不过对她和她姐夫的关系多问了两句,她用一条短信就把他飞掉:

  ——我回W市了。我姐夫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咱俩之间,我这儿能停。

  一个脏字都没有,戳在他眼里却像一把尖锥,戳得他脑瓜仁嗡嗡疼。

  难怪她美得随便相个亲就能让人一眼看上,就这个性,她待在多热的环境里也起不了内毒,不美才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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